纯懿被另一个侍女搀扶着下车的时候,隔开一段距离还看得到方才那个突然冲出的路人。她见那是一个妇人,穿得不入流,都是些灰土土的衣裳,还要被傅恒府邸的家仆阻挡着不使其扰了福晋的清净。
她以为大概是逃难投奔入京的市井人家,想要寻一处高门大户撞见个慈悲好说话的福晋主儿,勉强纠缠着马车得一点儿过生活用的银钱。
纯懿知道底下人生活不易,也不管这些事情,若真是家贫而走投无路,门房的人明白她的恩慈,会拿银钱打发那妇人走的。
只是她才进府邸,就看到玉易城迎上来。
纯懿以为是玉易城想要知道美霖的近况,于是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玉儿你别多心,今日是咱们几个姊妹说要约着聚一聚,于是才没有带你一块儿去。你额娘念着你呢,反正她如今也长住在京城,没几日就说要到咱们府邸上来赏花喝酒,到时候你们母女再好好叙旧说话。”
玉易城应了一声,但这不是她见着纯懿就赶忙迎上来想要问的话。
纯懿听她后续没吭声,于是才隐约觉得古怪。她进了正院,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这才又看了玉易城一眼:“怎么了?脸为什么这么红啊?出什么事情了?”
玉易城涨着脸,似乎是接下去说的话使她格外为难。
“额娘——”她如今也跟着福灵安这边,改口叫纯懿额娘,“今日白天外头有一个妇人,吵着闹着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玉儿不敢擅作主张,于是只请门房的人客客气气将那妇人回绝在府邸之外,却不知这样处理是不是对的。”
纯懿想到了玉易城口中的妇人应该是她方才回来的时候惊扰了马车的那个妇人。她不觉得自己会和对方有什么关系,于是问说:“有名有姓么?是否持着谁家引荐过来的拜帖?若都是扯不上干系的,倒也不必觉得是真的有什么要事,如今这世道上胆大妄为的人多得很,看你好欺负一不小心就要咬下一块肉去——”
玉易城支支吾吾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最后是府邸上的管家站出来缓解了玉易城的尴尬境地。管家请玉易城避到隔间里去,自己则向纯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福晋,玉格格方才说的那妇人,来时信誓旦旦,言称她是天山河谷人氏,姓李——她自己同门房陈明来意,自称是傅恒大人在天山伊犁平达瓦齐乱时有过露水情缘的外室。”
管家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纯懿的逆鳞。
纯懿显得很冷静,她没有觉得脑子里炸开了惊雷一样的喧嚣及凌乱,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气血能够如此沉着持重。
她的声音很稳,她注视着管家,说道:“还有呢?她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