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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为傅恒妻 Rehearsal 1265 字 2022-10-18

她在长安道中段繁华地带的百越楼找了一间面向主干道的雅间。

她没有心情让百越楼的小厮替她摆上满桌宴席和酒菜, 她只要了一壶烧开的清水。

临街的窗格被完全打开, 她可以清楚地远望到城门洞开的方向, 那是傅恒与永瑆将要领头护送着福灵安穿过十里长街的起始位置。

这个包间的地理位置如此之好,视线极其开阔,以至于纯懿甚至还能亲眼再目送着浩浩荡荡的肃穆队伍一直行到紫禁城的城墙之下。

她不能亲自身处在那条悲情而壮观的队伍里送行自己的儿子,她只能以这样目送的方式来看他荣誉加身,性命不再。

可惜纯懿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数日来都被生理克制住的泪水, 终于在她视线触及那个通体漆黑而挂着白色丝绸、洒满素色花纸的棺材时夺眶而出。

她在眼泪晕开的泫光里同时看到了面无表情骑着马在队伍最前方的傅恒, 她又哪里不能够明白, 她的丈夫傅恒此刻必然是极度克制着巨大的悲痛,而在人前维持着他身为朝廷命官的严肃与凛然。

于是她只看到了队伍自南向北、面对着百越楼行进而来的壮烈气势, 之后她就被自己的眼泪淹没了,而没有再看到队伍背向着百越楼往紫禁城而去的浩然场面。

纯懿痛彻心扉地大哭了一场, 自她步入中年之后,就几乎再没有这样全然失控的经历。

只能说, 福灵安这个孩子身上,凝结了她曾经初为人母时的喜悦,教习孩子渐渐长大的就感,看他家立业的怅然若失,到最后与世界离别的揪心与苦痛。

他赋予了她太多美好而珍贵的回忆,以至于他终要离开她而去的时候,她也全然不能够接受这种结局。

纯懿在独处的时候失态,所幸她出门时并未上妆面,因此憔悴的面容来时是怎样的,回去前擦干了眼泪之后也仍然是那副浮肿而灰暗的样子。

她还没有忘记在雅间里留下沉甸甸的一只银锭,算是补上了百越楼不文的最低消费,免得她只喝了几杯清水,而让酒家主人觉得她是不懂规矩。

“那些素来克制而守礼的人,哪怕是彻彻底底地要放纵自己失控一趟时,也不忘记走前收拾留下的残局。”纯懿如此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