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福隆安还不够了解他的额娘, 以为有他和阿玛共同出力,必然能够瞒天过海。但傅恒很清楚,他其实也瞒不了纯懿多久。后者天生敏感, 如今又将全部心思都牵挂在他的身上,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发现真相的。
而傅恒的猜测也的确没有偏差。当太医院为他更换了新的药方,纯懿几乎是在经手那碗汤药的时候就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记得昨日的汤药气味不是这样子的。”她不问傅恒,而是直接看向廖太医,“是对药方做了什么调整吗?原本的方子, 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否则无缘无故, 何必要做更换添补。”
她迅速地击中了要害。所幸廖太医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地抬手回禀道:“回福晋的话, 前几日所用的药方实重温补, 目的是要将傅恒大人虚透的底子补起来。如今大人的气血回还, 便可以进入下一步攻毒的流程了,故而改换了药方。”
纯懿也觉得这话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漏洞,于是应了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待廖太医出去之后, 纯懿替傅恒将背后垫的软枕撤去, 扶着他复又平躺下去。
“你睡吧, 总得将精神休养充足了,才能抵御疾病。”
她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 替傅恒将被角掖好。
傅恒却不欲入睡。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地继续浪费与纯懿这些剩下的宝贵相处时间呢。
他的拒绝让纯懿神色黯然。
“你不对劲, 你自己意识到了吗?”她的声音乍一听是平缓的,但仔细琢磨的时候就能发现其中潜藏的颤抖, “昨日你将福隆安招到跟前去,与他说了什么话,你真的以为我浑然不知情吗?”
她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但傅恒还是没有全盘托出。
“纯懿,你不必虚张声势来诈我。我知道福隆安会三缄其口的。”
“可公主府上的嬷嬷都看到他偷偷抹眼泪了。”纯懿有自己的消息门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病,是不是难有起色?”
傅恒回避了纯懿的视线,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舍得欺骗她。
“大清征缅甸的官兵中,感染疾病死去的,几乎过半。这个病,死亡率很高,至今也没有能得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我知道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纯懿,并非是我刻意要隐瞒,但我只是不想让你这段时间太过伤心。或许,用了廖太医的新药方,会有奇迹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