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提到了自己的身世,没有故意夸大其词,也没有为了达成目的而变本加厉地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撕扒开。她只是如实阐述事实。
“妾身的额娘,是爱新觉罗家的郡君,在生育妾身时没有捱过那趟鬼门关——我虽是额娘诞育的第三胎,可生育事对女子始终是一道关隘——她没挺过去,于是我自出生起就没有亲眼见过她。”
“没有额娘,所以我的前半生都过得很不安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心思却压抑得很。我的阿玛也待我们这几个孩子并不亲热,我自己有的时候多思多虑,还要想,阿玛不疼爱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降生夺走了额娘的性命——”
纯懿也不避忌提到孝贤皇后。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利用孝贤皇后处在皇帝心中的特殊地位来让皇上也动容心软,她纯粹是有感而发。
“皇上可能不记得了,孝贤皇后过身的时候,妾身怀着身孕。当时妾身在丧仪上遭遇小产,没有能保住那个孩子。妾身一方面是为孝贤皇后而哀恸,另一方面,妾身当时站在最前面的队伍里,无意听到了皇上喃喃自语的一句诗——”
“早知失子兼亡母,当初何必盼梦熊。”
纯懿现在谈起这句诗,仍然是心脏要为之经受一记隐痛的程度。
“妾身不知道,当时额娘去世的时候,阿玛心中所想所恨,是否与皇上一致。”
“额娘与我母女缘浅,这素来是我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我今日见着李氏与那啼哭的婴孩,我就推己及人,想到了这人间的惨事,为何在我身上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疤,我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去经受。”
“这婴孩是皇上金口玉言记在傅恒名下的。那我也自然是他的嫡母。即便换做是其他与我完全不相干的小孩子,我都忍不下心,更何况是一个日后要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喊我母亲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