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随不由握了握拳头, 本能催促着她赶紧说些什么, 至少能让对方好受些。但理智却只是让她当即背过了身去, 不再看那张面如死灰的脸。
假死的药有三天时限,但是以那些昆仑弟子的身体状况,若是真被送进了寒冽的冰窖,怕是撑不过半日就会直接身死。
这半日够做什么?何况死的又不是一两个人, 如何能将那么多活死人不漏痕迹的救出魔域?
苑随走出了玄光殿, 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未曾知晓过, 她随口向属下弟子问了偏殿的境况,听着和白因如出一辙的答案, 面不改色的站了一会儿。
其实想救,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苑随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白因说的没错, 自打风卿竹一出现,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
师父的教导,自己的使命全都被她忘在了脑后,可明明风卿竹这个人已经被她放在记忆深处尘封了这么许久,如今又怎么会莫名就占有如此的比重?
再睁眼时,面前已然多出一个人,白因似是匆匆赶来,一向临危不乱的脸上透着几分惊愕。
“你疯了吗?!”他少见的冲她宣泄着怒意,意识相通之下,苑随那危险的念头才刚刚冒尖就被他着重感知到了。
苑随却只是看着他,“这样下去,还要再死多少人?”
“你以为你这样做,以后就不会再死人了吗?”白因反问道:“你只是暴露了你自己,放弃了一直以来的这一切努力,但魔族依然会在这,你灭不了,自然也会有更多的人会无端惨死在这里!而那个时候,那些人连你这百分之一的生机都没有了。”
白因道:“你只是为了一种可能,而放弃了更多的可能而已!”
苑随静静的听他骂着,震耳欲聋的提醒,每一字都在反驳她的任性妄为。
头一次,她如此深刻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就杀了妄渊,灭了魔宗!”
“你杀得了么?”白因问:“杀得了,我们还需要等到今日么?这里是魔域,哪怕是昆仑璧也受克制。”
“那如果,让昆仑璧也彻底化魔呢?”
“……”白因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你就永堕魔道,再也回不去了!”
“但至少,这是有把握的一战,不是么?”苑随道:“要是注定得有人牺牲,牺牲我一人入魔又如何?”她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还微微笑着,“又不是去死。”
“你——!”
苑随忽然舒了一口气,“世人总将‘魔’看得如此可怕,可你我是知道的,可怕的并非‘魔’本身,而是六界生灵皆有的邪念。你看姜焕,你再看阿苏,你看这玄光殿里的每一个,他们都不一样,你怎知我入了魔后,不会遵从初心?”
“……你当真,下了决心?”白因最终问道,“你想过没有,昆仑璧乃是昆仑至宝,它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昆仑璧自记事以来,便在我的身体里,我是昆仑圣女,圣女有权利为了大局,对它行驶任何支配。”
白因忽而不再说话,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毅然决然,而深知不管自己说什么也都不会撼动苑随的想法。
“何况如今妄渊已经对我起疑,就算瞒得过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有多久了,与其这么干等着,不如先下手。”苑随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担忧,我也并非一定只能永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