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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这几天跟她一起,怕都能窥得她这般异常。她对礼城的熟悉,当不是一个自幼在国公府备受呵护的嫡孙小姐该有的。

“唐堂叔叔,你可知佛祖割肉喂鹰?”

唐堂轻点点头。

佛祖割肉喂鹰,不忍心鹰吞食无辜的鸽子,又不想鹰因此饿死。便从自己身上割下了全身的肉,诚所谓自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唐堂叔叔,今日我递与水囊那妇人,还有身旁那小孩。那二人其实我早已见过。”

早已见过?

唐堂一时怔住,看着眼前的人儿,行至桌前。

天未全黑,房内四角的油灯却已点起。桌上柔光透着镂雕的花鸟灯罩,打在了卫欢那个细软的包袱上。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幅画。烛光摇曳中,唐堂看到,赫然是今日那摊前妇人和小孩。

贫妇人衣裳脏黄,面色疲惫,却唇角勉力带笑,正拿布条缓缠着自己流着血的手臂。小孩正立于一旁,唇瓣殷红似血,眼中惶惶。

“我在梦中见着,妇人因已无银钱换净水,自己尽饮污水。但为着渴望留住孩子那幼小的生命,这位作为娘亲的妇人,可负刀剑。”

割血代水。

梦中之说,何其荒唐。但这几年他守在小小姐身边,再忆及今日小孩那殷红却干裂的唇瓣,唐堂心下一甸。

“若说人生似泅渡,哪怕极其汹涌,娘亲也竭力推托其儿。佛祖的慈悲,深广宁静,普济天下。但为人母的慈悲,就算只于自己孩儿身上,也足以令人落泪。”

那是权贵从不得知的惨烈。官府富人家中深井,素日便蓄水以备,短日子内定是无忧。却只想着趁此聚敛财富,谁解百姓民生。

前世这年,她便来过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