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猪草

说干就干。

下午安满穗给楚越安排了个轻松的活儿,捡地里面锄好地野草,有的能挑着喂喂家里面的鸡。

虽然现在都是吃大锅饭的,不过在家里养两只鸡还是可以的,除此之外,每家还有自己的自留地。

楚越这是因为刚分家,队里面一直找不到时间给他分。

麻溜的做好活儿,三娃带着楚越飞速的跑走了。一秒钟也不带在这儿多留下的。

安满穗在远处左手拿着茶缸子,右手指着直接往家跑的俩人,恨铁不成钢的磨牙:“就知道躲懒的臭小子!”

但是他一贯是个脾气好的,他们两个的任务全都做完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走就走呗,他这个大队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完了。

要他说,隔壁那个天天恨不得拿鞭子在后面赶着社员干活儿的大队长就不对,看看那队的生产积极性,一点儿都没有,再看看他们队,全都赶着干活儿,想快点儿干完。

看看!他们这儿多高的觉悟!

正得意洋洋的想着,就听见身旁传来的呼噜声,敢情是楚老大正躲在树荫凉底下睡觉。

安大队长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不咋地了。

“楚老大!你干啥呢!长得膘肥体壮的汉子不知道多干点儿活儿?还有脸睡觉!”

楚老大仿佛没听见一样,抓了抓脸上的蚊子,转头继续呼呼大睡,一点儿反应都不给。

安满穗觉得自己大队长的权威,收到了深深地挑战。

楚老太听见安满穗对楚老大的训斥,马上就抬起头来:“安大队长啊,你是不是就跟我们家杠上了,我儿子就休息一下,也没耽搁干活儿,你叫他做什么?”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楚老太对安家的怨气可还是没有消散呢!

安家那老爷子,坑了她多少的粮食给楚越,她现在一想起来,心里还直哆嗦。

那么多的粮食,心疼死他了。

“你瞅瞅你说得什么话,他这一天啥也没干光睡觉了。再说了,在这儿一睡万一来个检查私访的,这不是败坏咱么村儿形象嘛!”

安满穗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别跟我说那文绉绉的酸话,什么形象啊,我老太太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儿子的活儿没耽误,你就得叫他谁!”

行吧,感化失败。

安满穗无奈:“那也不能让他一直睡,好歹起来干点儿啊!”

别当他眼瞎,今儿上午楚老大的活儿全是楚家这老两口子帮着干的,楚老大本人是一点儿也没有挨累。

“干了半天休息一下咋了!还不让了!你咋不说刚才楚越跟着李家那混小子跑了呢!就知道找我们家的茬儿,我呸!”

这句话噎的大队长没话说。

“人家那儿活儿都干完了!”

“我们这儿也能干完,你赶紧一边儿去,别耽搁我干活儿,你这是阻碍我们农民的,那个啥,生产积极!”

仗着自己岁数大,楚老太倚老卖老,拿出长辈的架势。

安满穗眼见着劝也劝不过来,索性就不说了,眼不见心为净。

安满穗走远了,这一片田里面干活的妇女马上就三一拨儿俩一伙儿的凑成一堆堆,悄咪咪的说小话儿。

“你说这楚家什么人啊,我真就没见过那么偏心眼子的。”

“谁说不是呢,仨孩子,一个捧着长大,一个踩地里长大,一个就那么扒拉着长大,什么做派啊!”

身为楚越的邻居,牛二婶最有发言权,听到这个话就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

“什么做派,封建迷信的做派呗!非相信那算命先生说得话,信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得,就是当个摆设的吧。”

另外知道内情的人也跟着说:“是啊,谁说不是呢,现在都是新华国了,那封建迷信早就被废除了,也就她还在心里信得没法儿!”

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只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不知道内情,连忙凑上去问嫂子们。

反正牛二婶看不上楚家,索性就讲了个一清二楚。

敢情是楚家三小子刚出生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碰巧就进了楚老太家里面讨水喝。

楚老爷子是个温吞性子,反正只是一碗水,就帮人家打了。

算命先生说是为了感谢楚家,要帮楚家这几个孩子算一算命格。

当时恰好在破四旧,楚老爷子不愿意让人算,总觉得这是坏事儿,但是楚老太太过强势,归其还是算了命。

算命先生说了什么未可知,但是村里人都知道,自打那算命先生走了之后,楚老大在楚家的地位蹭蹭上涨,楚老二在楚家就变成了野草,楚老三平平淡淡的,虽然过得也不差,但是当妈的偏疼幺儿这个定律在楚家就完全不奏效了。

楚老太才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村里的这些长舌妇正在叨叨些啥内容。

她用力的除草耕地,像泄愤似的,锄了几□□力有点儿跟不上,索性就把锄头甩在一边儿。

还是觉得生气,大儿子楚进舍不得骂,俩孙子又不能骂,老头子更舍不得,那要泄愤就只能往大儿媳妇徐爱芳身上泄愤了。

徐爱芳干活儿干的好好的,就被楚老太一顿教训。

“老大家的,你瞅瞅你干的是什么活儿!还在这磨洋工,咋,想让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干?还是想和楚越那小兔崽子学,往外面跑?”

上次因着生意不成,楚老太又赔进去好多粮食,徐爱芳在家里吃了好几天的挂落,这些日子虽然情况好些了,但是还是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听见楚老太的训话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只是这一个人顶着怒火也着实有点儿吃不消,徐爱芳那小心思就不停的滴溜溜的乱转。

“妈,这儿哪能啊,我好好干活儿,指定不和楚越那没良心的两口子学。上工的时候还敢跑,活该他们吃不上饭!”

楚老太这个时候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就是的,也不知道干什么事儿去了,都不是正经事儿!那安满穗还不说他,光知道找我们楚进的麻烦,什么玩意儿啊!”

“就是啊,妈,我刚才也看见了,楚越跟着那李三娃一块儿跑的!”

说完之后,徐爱芳又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两下,猛地一下撂下手里的东西,一拍巴掌:“妈,您说这楚越跟三娃跑的,他们两个不会是去后山逮东西去了吧?”

她这句的声音没敢太大,是凑在楚老太耳朵旁边说的。

这话可不是空口无凭。

困难时期,楚越在家里面吃不饱饭,他们村子里背靠大山,又临着河流,总是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楚越那时候也带过东西回家。

只不过那时候的徐爱芳怀着孩子,被楚老太偷偷补贴,也看不上那点儿东西。

“不会吧,就他那身子,上午干点活儿听说还刺客吭哧带喘的呢,能上后山?”

楚老太怀疑。

“这不是还跟着李三娃呢嘛!”

她可是听说了,李三娃最近家附近总能闻见肉香味,那肯定是去后山搞得。

也不能告发他,因为指定找不到证据。现在大家吃口肉的格外的谨慎小心呢,肯定找不着证据。

头两天因为听说了这事儿,徐爱芳还被憋屈的睡不着觉呢。

楚老太闻言,双手抱胸,眼睛斜眯着,盯着徐爱芳:“那都这样了,你还在这儿干啥啊?赶紧跟上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