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定要大半夜在这里看我一个糟老头子的热闹吗?”殷老头百年难得一见的怜悯心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地围在他家附近,恨不得把脖子拉成蛇颈龙, 方便他们近距离全方位吃瓜。
殷老头冷笑一身,不再多说,再众人有些意外又带着小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院门。
四具骷髅姿势各异地或蹲或站在他院子中,骷髅看起来已经入土好些年了, 盆骨和头骨等地方还带着黄土,不像实验室泡在福尔马林里边的骨架那样漂亮洁净,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斑斑点点在骨头上, 晚上光线不太好, 一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总归是死人的东西, 在这看热闹的都没见过真正的骷髅,都争着抢着往前凑。
“别挤别挤, 哎,我说你们别推!”
“谁在推我?哎呀呀,站不稳了要!”
“哎呀!”
殷老头站在所有人身后,看着他们像是赶集大甩卖似得往前挤着推着,然后不知道是谁被推搡到了地上, 连带这所有人都扑倒在地, 全部滚到了他的小院子里。殷老头面无表情地最后一个迈进了院子, 顺手将院门关好, 还贴心地加了一道符, 既然他们不想走,那就全部留下吧。
“卧槽,这骷髅是不是动了?”就在大家叫唤着爬起来的时候,有人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这、这是什么!”横肉汉子一脚将一个球状物踢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着被他踢飞的球,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股腥臭的液体从他□□流了一地,与地上浓稠的液体混为一体。
被踢飞的球正正地砸向了横肉汉子正前方的一只骷髅,骷髅的脑袋也跟着砸掉在地上。骷髅伸出手,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脖子上方的空气,有些无措地弯腰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刚刚砸到它头骨的球,随手将球放到了头上,还往下压了压,确保这个球稳稳地立在它头上。
殷老头轻笑一声,还真是那位的风格和手段,残暴狠戾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哪里是什么球,分明就是横肉汉老婆的头,而骷髅们身上的暗色也不是什么腐朽的斑点,是血污。骷髅转动着头,似乎有些不舒服,猛地拔了下来,泄愤似得扔在地上。
无头骷髅暴躁地四处摸索着,摸到了倒在地上腿软起不来的横肉汉子,横肉汉子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骷髅光速冲了上来,直接与他来了个面对面亲密接触,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视觉角度已经换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背后的殷老头倚靠着门,双手环胸,看着他。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合适,骷髅再次扔掉了头,更加暴躁地扑向了四周的人,一时间,这座平素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的小院子史无前例地热闹了起来。
一分钟有多长,取决于你在厕所里还是厕所外。半小时有多长,取决于你在靠在门口看热闹还是在院子里生死时速。
殷老头靠在门边一动不动,雕塑一般,践行着作为一名赶尸人的绝佳修养。多年前他在大漠中看着尸体倒下的时候,竟有食腐动物真的将他当成了建筑物在他身上落脚,这也成为他显示他职业素养的闪光点,若赶尸这门手艺能见光,他一定是职业标兵个中翘楚。若此刻有人凑近了仔细看,殷老头并非真的不动如山,他口腔像是咀嚼着什么东西,再仔细听去,可以听到他喉咙中发出类似赶尸铃的声音,长长短短没有什么规律。
被看热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血泊中,被骷髅们一阵撕咬抓挠,被逃命的人一阵踩踏,已经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