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只蝉

一些细小的擦伤已经自愈,背上被剜掉肉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

以刚送进来时的凄惨情况看,你痊愈得委实有些快过头。

负责你的护士对此感到惊讶,前来确认病情的医生也啧啧称奇,似乎还想研究一下,不过毕竟是正经医院,你还是个家里刚进了野兽,全家被杀唯一幸存的孩子,所以也没多做什么。

没错,邻居报了警后,姗姗迟来的警察在确认过现场,又通过一些途经找到你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结案的。

于是现在的传言,就是有狮子从东京某家动物园跑了出来,伤害了好几家人,不过目前已经被警察击毙了。

真是荒唐可笑,但至少比被恶鬼袭击更有说服力。

经过几天的静养,你已经没一开始那么难过,只是心情郁郁,对于家人们的死始终难以释怀。

但毕竟只相处了一年,要说有多痛不欲生倒也不至于。

“青木,那个送你来的少年想拜访你哦,要见面吗?”护士轻轻推开门,问道。

你此刻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心里还有事想确认,他来得正好,便点了点头。

短发少年走进屋里,他今日仍旧穿着黑色的制服,只不过披了件羽织,挡住衣服背后大大的“滅”字。

在这两天的静养中,你终于想起为什么当时看见他,会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了。

那是在你大半年前还没穿越的时候,当时补了几集的新番,鬼杀队的正式队员便是穿着一身背后写着“滅”字的黑色制服出现在op里。

很难描述出当你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在动漫世界里的感觉。

你在东京府已经生活了大半年,差不多都已经习惯时代交汇东西结合的错乱感。

日式木屋和欧式建筑并立,咖啡馆的女仆穿着统一的和服,系着白色西式围裙,处处都是各种鲤鱼旗似的招牌,夜晚也灯火通明。

扎紧腰带,皮肤黑黄的车夫拉着西装洋裙的绅士夫人,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经过大街。

邻居十五六岁的女儿出嫁一年后回访娘家,她童稚的脸带着成熟的表情,一边背着婴儿,一边约你和附近其他女孩一起逛街。

客人们谈论着报纸上刊登的国际新闻,夸赞被报纸刻意扭曲的,国外日本军人们的良好表现……

在哪个山头唱哪首歌,你在这一年里已经能融入社会积极生活,但你始终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要攒钱,要想办法去工作,这样就能有机会乘船回祖国了,那是你努力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而现在,你终于清楚已经回不去了,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过去那一段真实的历史,它只是为鬼杀队和鬼两方势力彼此斗争而准备的舞台,只是个虚假的故事背景。

它只是你原来世界里,一部被人创造出来的作品。

你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面对鬼杀队少年的慰问,只觉得之前的一切计划和努力都轰然崩塌。

于是你忍不住自嘲般地低笑出声。

“……你还好吗?”那个少年一愣,关心地问道。

“还行,活着。”你收起笑声,不愿抬起头,闷闷地回应了句。

他依然皱着眉头,不过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正色介绍道:“我叫粂野匡近,是鬼杀队的成员,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鬼]的,而鬼杀队,则是专门猎杀鬼,为拯救人类而成立的剑士组织。”

粂野匡近先是一板一眼地完成介绍,之后才结束任务似的松了口气,笑着对你说:“抱歉啦,我不太会做介绍……对从鬼口中幸存下来的人,我们不会隐瞒鬼的存在。”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鬼,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信,所以鬼的传说一直都只在小范围的乡下地方流传,而鬼也大部分在偏僻的乡村活动……我一直以为东京应该不会有鬼的。”

他懊丧地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如果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刻就行动,或许……”他将后面的句子咽回去,不忍说出口。

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粂野说的话像是被隔了层膜,你所闻所见都有些失真。

就连对青木一家死亡的悲痛难过,好似都蒙上了层薄纱,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