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自己哭泣着大喊,发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哀嚎。
惨烈的哀嚎声越来越弱,视线也重归混沌虚无。
最后,你睁开没有焦点的双眼,从梦中醒来。
灯笼微弱的光芒,还不足以照亮这个六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阿鸢放下烟袋,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对小椿说:“所以那个孩子是你从河边捡来的?”
“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吧。”
“搞清楚点,救人的是我,不是[我们],专门把我叫来谈话,又刻意提到那个女孩……你到底想做什么?”
脾气直硬的小椿,即使是面对妈妈,语气也毫不客气。
“哎呀你这姑娘,都不懂得要尊敬一下长辈。”
阿鸢没有被她带偏节奏,吐出一口烟,不徐不疾地说:“也没什么,不过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自从玲奈失踪后,我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啦。”
她把话题一转,倒是令心生戒备的小椿猝不及防,只好顺着附和下去:“没错,除了常客山田先生,我都接不到什么生意。”
“最近的伙食也变得不像样,没肉没味,这样下去我们状态变差,就更留不住客人了,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抠门。”
阿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钱越来越少,养你们这么一大帮人也不容易,水电啊,日常用品啊……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所以,要是有个立刻能代替玲奈的孩子就好了,再出不了花魁,我们胧华屋地位不保,就得搬迁到下等街区,那时候的客人可就都是些农夫莽汉咯。”
昏暗的烛光照亮阿鸢梳得整整齐齐的灰白发髻,她抬起泛着鱼尾纹的双眼,眼珠清亮毫不浑浊,光看这一双眼睛,就能料到她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
“你的意思是?”
小椿也不是笨蛋,她立刻就想起救回来的那个女孩,那样的姿容,比起玲奈、不,玲奈根本没办法和她比。
“没错,要是那孩子能留下来,我们有了这样一个完美的招牌,还愁没有生意?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
“不行!怎么可以让她涉足这滩泥沼,那女孩一看就是吉原外面的,而且没有卖身给你,休想打人清白姑娘的主意!”
小椿怒气冲冲地拒绝这个提议。
从十六岁到现在,她已经当了六年的□□,根据新法规定,只要再咬牙撑个六年,卖身合同就到了期限。
到时候无论赎身费够不够,她都可以离开。
然而这六年来的辛酸苦辣,已经足够压垮一个女人。
天天对着那些油腻丑陋,腐朽发臭的各色客人媚笑,任由那些脏手在自己身上抚弄,让小椿痛苦难言。
要不是她足够坚强,怕早就和那些熬不过的游女一样投缳自尽了。
所以,她怎么能容忍那样干净的女孩,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呢。
“我当然明白,放心吧,没想让她当游女。虽然我不算是好人,但也不会去做违法的事。”
阿鸢安抚着小椿,商量道:“所以,我们先说服她留在这里休养,一切开销由我承担。作为报答,她只需要穿着印有我们胧华屋家徽的衣服,露一露面就好。”
“……你保证说到做到,不会逼迫她卖身成为游女?”
小椿不信任地问。
“我可从没逼迫过人,你们不都是被自己父母卖来的么?要不是那时候我感冒了脑子晕乎乎的,怎么可能收下你这坏脾气的孩子。”
阿鸢说着就撑起身体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对小椿说:“都要两天了,她还没醒。你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费用我出,我先过去帮她清理身体。”
微弱的足音在廊上响起,当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端着木盆,搭着毛巾推开格子门时,早就察觉到有人接近的你,已经收敛好鬼的特征,转过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