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猜得没错,那场峭山关之战,当是骠骑大将军窦威与突厥部落设下的一个局,旨在抓走父亲、灭李家将士的势气,进而削弱齐国公府军权。
这些月以来,每隔上一段日子,李琰便能看见这样一板车一板车的军粮军饷和兵器从关内悄悄运送进部落。
只他想过,英国公府既做为百年贵族,蒙享朝廷各般恩泽,应并无谋逆之心的。既然通敌,那么必是因着背后另有其人的利益。这个人是谁呢?
思来想去,只能是吕贵妃与二皇子萧锒。
前世窦家三小姐嫁萧锒,后封中宫皇后,若窦家未曾出力为吕贵妃,二皇子登基后窦家也不会得益。
看来,早在窦家大小姐未能嫁入东宫做太子妃之后,吕贵妃与二皇子便铺下了一盘偌大的棋——连谋窦家,削弱齐国公府李家,皆为着斩去东宫太子与三皇子的臂膀。
“咻、咻、”头顶上空响起短促的啾鸣,李琰抬眼,一只若鸡蛋大的小鸟儿落入了掌心。
这是他外祖山门特别养育的鸟儿,专为着传递信讯。
李琰从鸟尾后解下小信条,是父亲让巫旋发出的,果然,今日又到窦威私送军粮兵器的日子。
他将信条在指尖一捻,化为灰烬,便收了草桶,颀健身躯走去阴凉下的棚子里休息。
“琰将军。”棚下已有将士在喝水,见状从瓢中抬头招呼。
因着李家父子都在军中,将士们为了区分,便都叫他琰将军。
李琰颔首应过,拍了拍袍摆的草屑,准备坐下。肩背上的硬骨忽然钝痛,使得他清冷的眉宇顿地拧起,稍缓过一瞬便松弛开来。
靠墙边一个五十岁的半老儿,见状便哼笑:“呵,伤及脊髓,此时不治,莫怪到了四十便举不动长矛,还打个什么战?看当今大晋天子,他年为王时桀骜,受伤不等治好除根,只怕现年已然日日在宫中骨痛。这可是前车之鉴。”
李琰这伤,并非在战场落下的,只当日被捆来部落大公的主帐中时,被阿史那拙儿那个王-八-羔子用带铁刺的长鞭在脊背挥了一鞭,因又是天寒地冻,遂可能伤及了筋髓。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自觉无以为碍,便未回复这个半老儿,只取了水壶在旁坐下。
半老儿是个汉民,苍瘦的老脸,枯木般的身板与手脚,胡子拉渣的,嘴巴倒是话多。也不知怎的被抓来这里,多少年回不去,近几日这般愁苦之相,只怕又是一轮逃跑被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