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觉得自己见君面圣都紧张得汗流夹背, 担心阿辰会紧张失常,结果退在偏殿里化妆准备时,见阿辰并不像在教坊司那么紧张。
安然转念一想, 阿辰得过一次琵琶善才, 这是是第二次见宫面圣了。虽然是换了个假身份, 颇有欺君之嫌, 但料想皇帝日理万机,不会记得五年前的琵琶善才, 也不会自找难受地翻看阿辰的脸,更不会把阿辰跟五年前的谁谁谁联系起来。
倒是阿辰,见左右没人注意,小声问安然这几天的情况。安然不想细说家里的情况,只道:“没事了。”
节目的安排, 由花冠列五的竿戏做开场,后面由两个善才上场, 其后是花盛、花鼎,花魁作为压轴,最后上场。
梁小峰和问凝被宫里太监急传入宫,梁小峰应对从容, 问凝又害怕又紧张, 不过身边有安然,梁小峰,阿辰三个熟人,知道自己进宫只是给安然伴奏木鱼, 不需要她说话露面, 渐渐地也就镇定下来了。
安然最后一个上场。仍是表演的《白舞:水中花》,老实说, 安然心情不好,表演得不是很有状态。
再加上曲调,歌词,歌声,舞姿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忧郁的情绪,照皇宫喜欢喜庆调子的套路,一开始,皇帝和妃嫔们显然对安然的歌舞颇为不喜,从脸上的神色就看得出来,躲在殿角偷窥殿内动静的礼部掌固,太常寺掌固,太乐署署令看得冷汗直冒,觉得自己的职位要糟糕了。
不过好在安然的舞台经验丰富,很快就调动起自己的情绪,陷入舞蹈氛围中。最终,安然以通俗雅正的俚歌,清新流畅的曲调,敞亮大气的唱腔,耳目一新的舞姿,完全征服了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
同时,安然这一舞,又是紧紧抓住基本上每个人都会产生的,对年华流逝的感叹之情,直击人心,非常容易引发台上台下的心灵共鸣。
因此,安然一曲舞罢,熙宗皇帝跟他的妃嫔们也跟教坊司的观众差不多,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就算回过神来,也仍旧陷于一种淡淡忧伤,淡淡惆怅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皇帝当然不会当着乐伎艺人们的面表现什么,只挥手叫花榜诸人都退下。
安然等人退到偏殿里卸妆换衣,收拾好东西,然后就等着。不多久,就有个领头太监带着几个小监端着些东西来传旨,主要是皇帝看了献艺,给花榜诸人的打赏。
宫里的打赏很精细,分了多个等级,魁冠鼎盛就是四个等级,然后献艺了的善才,跟没献艺的善才又分两个等级,逐级降等,秩序井然。说明皇宫里,是个规矩多,规矩大,规矩重的地方。
安然估计,大约皇帝就只说了一个“赏”或“重赏”就完事了,具体怎么赏,自有宫里专施礼仪的尚宫女官参照历年打赏规矩来办理。
安然一向不事生产,不知物价,又不操心银钱,不知道皇帝打的赏价值几何。领头太监拉长了声音,把各人所得的御赏宣了一遍,然后问:“哪位是梁小峰梁大人?”
梁小峰怔了怔才越众而出,向太监一揖道:“在下就是,公公有什么指教。”
领头太监的神态更加恭谨,满脸堆笑,闪身避礼,说道:“哎哟,梁大人可是天皇贵胄,天家一脉呢,梁大人的礼,小的可受不起!陛下有请梁大人前去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