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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凌墨走到罗汉椅前, 一看,他惯常坐的位置上的垫褥被人扔在了地上茶水碎瓷上。他的眼光似有意, 若无意地瞥了一下越大奶奶,淡淡道:“都起来吧。”

越大奶奶一边站起身,一边继续垂眸啜泣,没看见她公公的眼光。

倒是她身边的陪嫁丫头看见了, 赶紧替主子圆场道:“我们奶奶对太太一向极是敬重, 哪敢不敬,只是想把太太屋里的陈设撤了,全都换成新的。老爷也不至于睹物思人。想是雨桃姑姑和安大人有所误会……”

就算要换新陈设,也不必把九成新的垫褥扔进污渍里吧?安凌墨只是扫了一眼, 没说话, 身体微微一转,坐到了往昔方太太的位置上。

霁琨堂里的小丫头都经过方太太的亲手教导, 虽然像跟越大奶奶硬磕这样的大场面上不得台面,却十分见机地泡了茶奉上来。

安凌墨啜饮了一口,是往常方太太在世时,他在霁琨堂喝到的茶味,虽然明知道他喝的茶,从来都不是方太太亲手沏的,但是,能喝到方太太在世时一样味道的茶,总觉得仿佛方太太还不曾离开一般。

方太太在世时,安凌墨不觉得自己对方氏有多少感情,是那种典型的,内心有着许多隔阂,表面上又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方太太离世了,安凌墨却渐渐觉得心里像空掉了一大块地方,连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

发妻之丧,令安凌墨十分悲伤,方太太之死,令安凌墨觉得陷入了孤单。两个在他生命里十分重要的女子带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方太太被方家生养得娇贵,生活得十分精致,眼光比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夫君还要挑剔,日常所用物件,无一不是精品。

安凌墨又啜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地下的碎瓷片,便问道:“那茶盏……”方太太日常使用的茶盏瓷器,不可能有瑕疵。而且瓷器常用常新,哪来陈旧一说?

越大奶奶没看见安凌墨刚才的眼光,不过她很善于察颜观色,忙解释道:“儿媳妇一时手滑,不小心摔了。”

这不是睁睛说瞎话么?雨桃道:“老爷……”

安凌墨把茶盏放下,一抬手,阻止了雨桃说话,说道:“你们争的,我都听说了。太太用变卖嫁妆的银子购置的六间商铺,照说,应该算是太太的嫁妆。不过这六间商铺并不是方家那边直接陪嫁过来的,女子嫁入夫家,其言其行,都当为夫家筹谋,不可藏私,岂有再为自己置办嫁妆之理?不如这样,六间商铺,三间算做嫁妆,三间算做安家产业。”

越大奶奶和雨桃都没有再说什么。安凌墨的语气,已经进行了财产分割,并不是问她们的意思。安然在意的是母亲的嫁妆和遗物,商铺什么的并不在意,也无争执。

安凌墨又道:“余韵茶点铺已经交给阿然了,另外再把淡来酱作坊和丰秀梳篦坊,分给阿然吧,距离阿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