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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许狗子的三十来岁的汉子, 被番突人射上来的箭矢射伤了手臂, 鲜血洇红了脏得像土色的棉衣,箭枝还插在手臂上。

另一个叫邓娃的汉子被冲上城头的番突人一刀砍伤了肩头, 那血也是洇红了棉衣。

安然瞧着他们的伤,都不是小伤,觉得触目惊心,便叫他们赶紧去找军医。

结果,那叫丁六的汉子说, 要等军医给战兵,役兵, 民伕们处置完了伤患,最后才轮到给他们配军处理伤患。

安然:“……”感觉配军处处低人一等。

不过想想也是,古时候的人,都很注重品德和名声。犯了事, 被流放来充军, 当然都是不值得尊敬的人。

十人队里又一个叫李拐子的汉子说道:“我看见全子在城头上扔滚木时,被蛮子扔上来的套马索套住脖子,扯下城去了。”

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就跟说“来吃饭了”一样。不, 安然觉得, 大家说起吃饭,语气还有几分期待, 说起自己队伍里的同袍被敌军扯下城头,语气是完全的平静。

在两军交战时,被敌军扯下城头,哪里还能活命?安然一惊,他们十人队里死了一个人吗?他默默地打量着散坐在郭什长周围的队友,发现果然少了一个。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表情沉重而又平静,看不出他们有悲伤或愤怒或不舍,平静得麻木。

过了一会儿,郭什长说道:“你们两个先回营房歇着。其他人在这里等着,我去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去打扫战场,就可以顺便给全子收尸。”

打扫战场还要争取?

没多久,郭什长便把打扫战场的差事讨了来。大家冒着雪花,打着火把,走出晋江城,去打扫城外的战场。

其实,出来打扫战场的,远不止他们这一个十人队,大约有一百来人,每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安然在黑暗中看着一滩一滩的鲜血,堆积的死尸,只觉得阵阵恶心。安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边干呕连连,一边猫着腰在尸堆间走来走去,专注地东瞅西瞅,间或伸手翻动一下尸体。

就算下着小雪,吹来的寒风里也带着股浓重的血腥气。

老实说,安然完全不知道其他配军不动手搬动尸体,却猫着腰,在尸堆间转来转去,东瞅西瞅的瞅个啥?不是说好的打扫战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