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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所吏竟带着安然出了配所大营, 前后都有兵卒簇拥着,在晋江城里七弯八拐地走了很长一段路,进了一个大宅子, 跟守在门边的仆役道:“烦请通禀杜司马大人, 他叫下官找的人, 下官带来了。”

仆役飞快去跑进去报信, 不多时,从宅子里跑出来一个剑眉朗目, 笑得一脸温暖和熙的武服青年,叫道:“安子慕!”

然而,当然看向安然时,却怔了怔,他想不到安然会落魄到如此邋遢的地步, 这样的安然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但他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还是向安然跑过去, 张开双臂,准备给安然一个大大拥抱。

安然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杜宁启杜子瑾,听祁所吏之言,似乎杜宁启还是晋江城掌管军营的司马大人。

曾经, 他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 就算安然的官职低微,他也并不觉得低人一等。那时候,他们无忧无虑,恣意挥洒着他们的青春, 垂钓赌酒, 纵情欢笑。

可如今,他成了被充军过来的配军, 一身的邋遢肮脏,臭气薰人,落魄消沉,而杜宁启却成了从六品晋江司马,风采更胜往昔。

他们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安然羞见故人,也不愿意让杜宁启看见如此的自己,希望在杜宁启心头保有原先自己的形象,想保有自己最后一丝自尊。

大约,人在困苦逆境中,便特别脆弱敏感。杜宁启看见自己后,那微微的一个停顿,却大大刺伤了安然的心。

杜宁启看见自己如此落魄肮脏,分明怕自己弄脏他的衣服,脚下才会有停顿,大约是念着他们往日的情份,才会在一顿之后,继续向自己拥抱过来。

安然宁愿被杜宁启看不起,也不愿意接受杜宁启的怜悯。他再落魄沉沦,在他内心深处,还保有着那么一丝丝宁折不弯的骄傲。

于是,安然在杜宁启跑过来拥抱自己之时,退后了一步,然后转身就往外跑狂奔,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看见从前的好友,他丢不起这个脸!

杜宁启见安然居然转身就往外面逃去,他又有些疑惑了,难道他认错人了?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就明白了:这人一定是安然!如果认错了人,最多站着不动,逃什么呢?

杜宁启没去想安然为什么要逃,他一边加速追了出去,一边叫道:“子慕,站住,你逃什么?”

杜宁启这一追,他身边的侍卫们便一起发动,叫道:“快拦住,别叫人逃了!”

安然刚跑到门口,就被应声而动的侍卫给当头一挡,安然还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两个侍卫哪里会让安然逃了,几下就把安然擒下,反剪了双臂,把身体压着跪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