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坟头,自从垒成,就没人来祭拜过,也没人来打理过。安然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俯身去清除坟包上的杂草。
安然还记得,平萱公主夹带在素面摺扇里送他的手帕,他明白平萱公主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对他的一腔爱慕和情意。
他想,大概是天意吧,在平萱公主死后,天意引导着她喜欢的男子来到她的坟前,平萱公主如果有灵,此时一定在冥冥中看着他。
蓓姬见安然跪下去拔坟包上半枯的荒草,她也连忙跪下去要帮着拔草。
安然一把拦住蓓姬,道:“殿下,不用你帮忙了。”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没事,麻烦你帮我把阿辰叫来……带上他的琵琶。”
他想,平萱应该是不喜欢番突人的吧,何必再让番突人来打扰她的身后?再说,蓓姬也不喜欢平萱,让她拔草,彼此都不成敬意。
坟包垒得又低又矮又小,在蓓姬去叫阿辰的时候,安然已经快手快脚把坟包上的荒草草草清理了一下,看见一块小小的墓碑,歪歪斜斜地矗立在坟包前。
其实,那墓碑只是一块略大一些的石块,在石块略平整的那面,刻了几个扭扭曲曲的唐文:“唐王姬之墓。”上面甚至连她的封号和生卒年都没有,就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阿辰的身体远没有安然壮实,也没有打熬过,昨天纵马疾驰了一天,当天还好,睡了一晚起来,觉得整个身体的骨头关节都在酸痛肿胀,便躺在帐篷里歇着。歇闷了,就爬出帐篷,乱歪着身体,看牧民们忙活计。
被蓓姬硬扯着上了小山丘,见安然端端正正跪坐在一个小石堆前,阿辰一奇,走过去一看,看见了那块石头上刻着的字,他登时就明白过来了,二话不说,也朝坟包跪了下去。他还记得那些往事,觉得平萱公主虽然贵为大唐公主,命运却凄惨悲凉。
蓓姬也想跟着跪下,被安然拦住了:“坟里这位,是我大唐的公主。殿下,你在一边站着就是。”
没有香烛,他们只有插草为香,没有祭品,安然只得掏出怀里的干粮,勉强供上。安然和阿辰肃穆而虔诚地朝平萱的坟包磕了头,躬身三拜,随后在内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祭拜完毕,安然问阿辰:“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因为给平萱公主跳错了舞,听说她远嫁后,我曾为公主重新编了一支舞。”那时,他重新编了一支舞,希望有机会献给平萱,平息那段错舞带给平萱的不甘和伤害。
阿辰当然还记得那回事,但是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只编出来一直没有机会跳给平萱看的舞蹈的曲子了。
时隔多年,其实安然也不太记得当时他新编给平萱的舞蹈了。他轻轻哼唱着曲调,一边回忆着舞蹈,一边弯腰把坟包前面的杂草拔了,整理出来一块平整的草坪来。
随着回忆,那支深埋在记忆中的曲调和舞蹈,渐渐在安然和阿辰的脑海里一点点忆起,他们要把那支特意为平萱重编的舞蹈,在她在坟前敬献给她。
那是一支大刀舞,刀法还是凌肆教授的。这里没有大刀,安然便摘了一根差不多长短的枝桠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