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又在寒风中被送回来了小院子。只是在迈出房门时,瞥见几个坐在门外顶着寒风弹琴伴奏的乐师,安然瞥一眼就认出来了,正在当初留在优兀草原的杨胡笳那几个人。
想不到他们会被带在军中,也不知道他们在番突人的手下,过得好不好?只安然自顾不暇,没心思管闲事,瞥了一眼,调头就走了。
安然不理会院子里尚未睡觉,用又是鄙夷又是同情的复杂眼神,瞧向自己的番突兵卒,回了屋,摸了摸火炕,还是热乎的,便又脱了衣服,哆哆嗦嗦地睡了下去,煨在被窝里许久,久到外面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整个城池陷入夜晚之中时,安然那紧张和害怕的情绪才渐渐消散,明明只是被大单于召去跳了一曲舞,安然却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
安然终于朦朦胧胧要眯过去,就在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安然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猛地看见一个黑影踏着雪,挟杂着寒风,飞快地又悄无声息地朝自己扑过来!
“鬼啊!”安然本能地想要大呼,黑影就扑到了安然身上,伸手去堵安然的嘴,同时低声喝道:“我阿蕴!”
偏生“啊”是开口音,安然张大嘴巴欲呼救,听到来人的话,又赶紧闭嘴,上下颌猛力闭合,直接咔嚓一声,狠狠咬到了纪蕴的手掌心上的少许肉,痛得纪蕴一个哆嗦。
纪蕴压在安然身上,掌心被安然咬出了血,有种入骨的疼。
堂屋和西厢都住着番突人,两个人都没敢动,也没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纪蕴才把手掌从安然嘴上拿开,感觉安然的舌尖在自己掌心一滑而过,就像他的幸福,一闪而过,只留下无尽的相思和惆怅。
纪蕴身形灵活去溜下床,回身把半掩的门,悄悄关上。
安然已经在床上半坐起来,把被子揭起一个角,望向纪蕴,虽然没说话,那意思很明显:外面冷,躺被窝里来说话。
纪蕴很是自然地脱了外衣,就躺到了安然身侧。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并头而卧,纪蕴很快被温暖而熟悉的感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纪蕴仿佛间还记得,他们少年时,不知有多少回,也这般同床共枕,两小无猜。只可惜,他们长大了,起了别样的心思,把那少年的清纯美好都忘却了。
不,只是他忘却了,而安然似乎一如往昔的清澈明净,对他的兄弟之情,从没有改变过,他的被窝还对他敞开着。
纪蕴不敢在被窝里稍有异动,甚至不敢对安然有一丝轻慢的举动,他要对得起安然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