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莫辩的声音响起,安止从山石后慢慢转出来,玄色衣袍与深夜几乎化作一体,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如索命无常。豆绿又打了个寒噤,赶紧拉着不情不愿的玉斗退下去,
乐则柔愣住了。
她此行并未告知安止,只想趁夜悄悄来悄悄走,尽一份心意,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湖州一别不过两个月而已,安止似乎又瘦了许多。
安止停在三步开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泪水,目光复杂。
见他两手空空,乐则柔没说什么,拿衣袖擦擦泪,静静地往旁边膝行挪了一步,于是安止撩袍跪在她身侧,听她念念有词说伯父伯母大哥二哥记得在底下用钱。
纸糊金银元宝被火舌舔过,蜷缩成灰烬。
乐则柔递给他一沓子纸钱,“你也烧一点,说几句话。”
安止没接。
乐则柔偏头看向他。
安止下颌线条分明,侧脸更显鼻骨如山峰,此时他低垂眼睫望着火盆中的纸,如一尊雕塑。
“你帮我烧。”
他一笑,很平淡地说:“要是他们知道我当了阉人,恐怕会气活过来。”
他每年都是托相国寺的僧人烧纸,从没亲手燃过。十年来,他无数次在巷口张望踌躇,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回到这个院子。如果不是因为今年遇见了乐则柔,他恐怕仍然没有进来的勇气。
林家书礼传家几百年,他宁愿九泉之下家人当他死了,也不愿用残躯顶着林家的名声。
纸烬被风吹来,气味有些呛,呛得乐则柔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再坚持,将手中纸钱放进火盆里,用一根木棍扒拉着。
夜间风冷,她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安止解下披风盖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