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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酷吏不假,可笑我推崇韩非李斯一世,最后只能按皇帝的意思行事。”

寒窗苦读十载,初入官场皆是抱着经世济民满腔热血,可世家寒门壁垒隔阂如天堑,有形无形打压让他喘不过气,唯有投靠皇帝。

载沉载浮,不见来时路。

卢正清大笑三声,吞下丸药,不消片刻便眼珠鼓胀断了气息。

安止无意理会他的剖白,人总是容易避重就轻美化自己所作所为。当年永昌帝定的是林郑两家女眷和十岁以下男童流放五千里,卢正清上奏折谏言斩草除根,才有了灭族之祸。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到此刻为止,与当年有干系的人彻底死得干干净净。

安止俯视卢正清的尸身,无趣地笑了笑,出门之后吩咐小禄子,“让书坊再加印两千册《楞严经》。”

六月廿三,琚太子谋逆案尘埃落定,卢正清伙同何祜瑞等小人作祟,伪造琚太子手书,蒙蔽先帝,冤死太子。卢正清于狱中畏罪自杀。

人都知道这判的假,但是假又如何,谁还能跳出来指派先帝的不是吗?左右只有几个皇子王爷有影儿,权臣重臣皆全身而退。

于是郑家和林家的冤情就此洗刷,正康帝追封郑相等人,极尽哀荣。

腥风血雨匆匆王朝,唯有明月依旧。

养心殿中,巨大青铜冰釜散着冷烟,奏折小山般堆满紫檀案几,年轻的帝王埋首其中,提着朱笔一本本批阅。

正康帝批完一摞折子才瞧见立在旁边的安止,问他:“处置好了吗?”

安止恭顺回答:“前太子妃已经收殓入棺,伺候她的丫鬟殉主了。”

正康帝出神半晌,前太子妃,论理还是他姑舅表姐,再亲不过。他还记得兄长成婚那天,金玉结彩,灯火琉璃,一家人和乐融融,兄长拿糖哄他管表姐叫嫂子。他甚至记得宫灯上的鸳鸯图样,就跟发生跟昨日似的。

“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啊。”

兄长、母后和父皇都先后离开,疯癫又清醒的嫂子如今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