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料到世上父母并非都像他们一样无情,全凭利益得失衡量儿女。
他们不知道,乐则柔是乐六爷的无价之宝,牵她一发,可动他性命。
于是在乐则柔高烧退下第二天就被父亲从被子里拎出来,对着厚厚的账本打算盘打了整整一日。
清脆的算珠碰撞声中,乐则柔的命运自此真正开始,大雁年年南来北往,她随父亲各地舟车辗转,寒暑无休。
最初她出门高兴又新奇,看哪儿都好玩儿。可是小孩子哪儿有什么长性?跟一群板着脸的大人打交道无聊透顶,在外面远没有家里自在,她也不能光靠手摸出来湖缎与苏绸的区别,常常喊苦喊累,撒娇耍赖。
一贯疼她的乐六爷却不假辞色,只要她犯懒或者做不好事情就声色俱厉呵斥她,逼她去学逼她做好。
六夫人心疼闺女,也心疼丈夫拖着病体奔波,想让乐六爷缓一缓别心急。
乐六爷却道:“我儿是千里驹,不能埋没。”
还说自己在外散心,身体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转头就更严格督促敢去搬六夫人救兵的乐则柔。
乐则柔那会儿极度羡慕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每天在家学念书念一会儿就行,不想去的时候就跟夫子请个假,平时要是有什么花会诗会更是能光明正大不上学。
其实上学也行啊,她趴在马背上一边就着风咽能噎死人的干粮一边想。
只要能回家,让她干什么都行,都舒服。
十岁之前,乐则柔天天想法子跟父亲斗智斗勇偷懒打瞌睡,时不时耍小聪明逃过繁重的功课。
直到她看见父亲咳了血,又将染血的帕子悄悄扔了。
长大是一瞬间的事儿,就像春天的芽儿,一瞬间就绿了枝桠。但萌芽破发的过程是痛苦的,有什么东西钻出你的心口,去接受料峭春寒和三月的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