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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乐家六房院子像是繁华欢喜中一块飞地,格格不入的沉默。

吊炉咕噜噜开着,空气中酸苦的药味一点点煎熬人心,乐则柔站在连廊拐角处和太医说话,“依您看,我母亲还有多少时日?”

她脸色苍白,即使敷粉也遮不住眼底青黑,太医叹了口气,摇头道:“七姑也要保重。”

“令堂倘若心气宽和,再仔细保养,说不定能过正月。”

“能过正月……”乐则柔轻声重复一遍,呼吸凝结成雾气,又很快消散,半晌,她挺直后背,对太医道:“劳烦您了,多谢。要是有什么良方您尽管说,不用怕我们胡搅蛮缠,到这一步,不必用中庸守成之道了。”

她又一笑,“您放心,我既然请您为家母治病,自然是信您的,断不会做什么砸太医堂的事。”

闻言,太医忙对她拱手,“承蒙七姑信任,在下岂敢辜负。”

又一转,“实在是六夫人积郁太深,肝腑皆伤。再加上……”他小心看了乐则柔一眼,含糊道:“沉疴难愈。”

沉疴难愈……

送太医出门之后,乐则柔在正房门口站了许久,空望着院中的玉兰树,直到天色微暗才让赵粉给她补了个妆进门。

翡翠在外间跟她摆摆手,小声道:“夫人刚睡着了。”

隔扇门没关,六夫人听见她们说话,“我就阖会儿眼罢了,没睡,你进来跟我说说话。”

“哎,来了。”乐则柔擦擦眼角,撑起一个笑,挑帘子进去。

入秋时候孙嬷嬷去世,六夫人祭拜回来就染了风寒,开始谁都只当是寻常换季伤寒而已,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延医问药也丝毫不见起色。

乐则柔自六夫人病后就推了手上所有事情回湖州相陪,眼睁睁看着母亲日渐虚弱,枯槁苍白瘦成一把骨头。

她接过翡翠手里的药碗,手背试试温度,拿小勺子要喂给六夫人,“太医说了,只要您好好吃药高高兴兴的,用不了几日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