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众人都关门休息了,瘸子就满屋子翻找东西——李老坎干了十多年的棒棒,家里人死的死,跑的跑,他的钱一直都捏在自己手里。瘸子想把那钱找出来,估计有好几千呢。
可他找遍了床底,翻遍了老坎的衣服口袋,也没找着。难道说老坎遇害那天,把钱都拿走了?
没了李老坎,瘸子只能一个人到朝天门批发广场,见缝插针找活做。但棒棒军们也是要抢生意的,一言不合就会为了利益打起来。谁帮手多,谁占优势,现在瘸子不敢和人抢了。
他最多只敢跟在后头捡漏。
虽说重庆已入了春,但天气时暖时寒,在外头的人好多还穿着棉袄。朝天门的棒棒们却都赤着上半身,两手上举抓着半人高的货物,用后背承托重量,弄得满头是汗。
瘸子凌晨三点就来了,一直到下午,也只接到一单生意,总共挣了十块钱。
他把木棒竖扛在肩上,摸了摸裤腰带,这硬邦邦的裤腰带以及脚下的军绿色胶鞋,都是他在大学附近的垃圾桶里捡的。这是学生们在军训结束后扔掉的,虽说穿起来不舒服,但在瘸子看来却很好。
耐穿、耐磨,还不要钱。
他勒紧皮带,打算忍两天——就两天,反正饿不死。
从朝天门过来,一路穿过人群,沿着一条台阶往上,不出百步就是老泉的小馆子。快走近时,瘸子加快了步伐。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他低着头,目光不时往老泉锅里瞟,肚子止不住地叫。瘸子咽了咽口水,脚下却不敢停。他赚的这点钱,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能省就省吧。
老泉瞧见瘸子,出声叫住他:“瘸子!过来吃饭。”
瘸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推脱道:“屋头有冷饭,回去热一下就吃了。”
老泉像是没听见,扔了锅铲,半拖半拉把瘸子带了进来:“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有个姑娘要请你吃饭。喏,角落就是。”
瘸子顺着老泉示意的方向看去,那里坐了个年轻女人,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一个窈窕的背影。瘸子两手拢在肚子上,局促不安。
叶湑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瘸子,冲他一笑:“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