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大极了,混合着周围人的说话声,嘈嘈杂杂。
周梨有些局促不安,忽又瞥见自己的衣襟,她今天穿的是薄棉布做的衫子,白底粉花的,内里是一件鹅黄色抹兜儿。这会儿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薄衫变得有些透明,将那抹兜儿的形态全印了出来。
尴尬无比。
她微抬眸扫了一眼,发现沈越一直看着远处。她才略微放了一点点心。
幸好是三叔,若此时她是被挤到和别的男子这样站在一处,她不得羞死!
三叔是自己的长辈,长辈和旁的男子不一样,更何况三叔是读书人。
可不知为何,靠着他温热的身子,她的心里,此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自己就好像是那被焖在一口大锅里煮的黄豆,水温越来越高,自己越来越软,像要被煮烂。但那水温却永远不能达到沸点,就是要叫你这颗豆子半生不熟,煎熬折磨。
她是头一回离一个外男这么这么近,近得似乎被他抱在怀里。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她开始想,若她不是寡妇,嫁的男人没有死,她也应该是个有男人疼爱的女子吧。他们会一起来镇上买东西,下雨了有夫君为她撑伞,他们会牵手,会拥抱。
她看向屋檐里的首饰铺,那里男人正在给女人试戴簪子——她的男人也会给她买簪子。
她又看向沈越身后,那里男人正在给女人擦去额上的雨水——她的男人也会这样。
她一不注意抬头,对上沈越英朗的下颌,她回神——哦,她没有男人。
她是个寡妇。
“雨好像停了。”沈越看了看天空说。
她乱飞的思绪一下子碎成千万雨滴落进街角的泥坑里。沸腾的黄豆被釜底抽薪,陡然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