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西印度毁灭简述》?讲的什么?”
从之倒没想到小女孩还真的人小鬼大,“关于殖民主义的暴虐与残忍。”
小女孩笑脸以对,从之也是一脸柔和。原来连孩子都懂,她在心里想。
她又回过头去,街上有不少人。有穿着时髦洋装的富家小姐飘逸的走过,有鳞次栉比的百货商店,洋行精品店的店员出门迎来送往,南语口音里夹两三个英文词,示以斯文高贵。还有汽车开过,呼啸出一阵风的声音。
人们放松而愉悦,丝毫看不出此时此刻,颍川正被一片紧张袭人的天空笼罩着。
西餐厅突然一阵骚动。从之从放在桌子上的墨镜里看见有戍卫出现,成两队分列,走进西餐厅,设下警戒,而在他们之后走进来的人,穿着一袭深绿色军装,一条皮质的腰带扎在腰间,腰带上还套着皮质枪盒。虽只是颍军军装便服,但那两肩上,分别坠了金色的流苏,穿这样的戎装的人,除了叶峥不作他想。
从之不由得心里一动,心想,他回来了?
叶峥,表字庭让。已故大帅的独子。自从一个月前,大帅出使北地,乘坐专列回颍川,路过安阳地界的安营口时,专列突然爆炸,抵达颍川的时候就已然身负重伤。虽然都安官邸里,候着著名的外科圣手坐镇,依然是无力回天,在抢救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宣告去世。
颍川和安阳对峙多年,这时候,恰逢与安阳政府交好的樱花商会派了人来颖拜访,蠢蠢欲动,三十万颍川军又正随着叶庭让在北线征战,不在阵地,守备薄弱,所幸刚刚大捷,正班师回朝。可到底有些路程,立时三刻,只得先把消息封锁住。
大帅生死成疑,少帅又迟迟未归。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猜疑,既为稳定军心民心,又为了给居心叵测之人营造一个大帅还活着的假象,王处长看中从之学过日语,让她和樱花商会交际过。同时又在五天之前,在接到桐宫雄达抵达颍川的消息之时,给从之下了命令——刺杀桐宫雄达,为大帅报仇。也引开注意力,为少帅回程争取时间。
王处长是颍军特训班的老师,虽只担着处长之职,却是叶氏幕僚之一,叶庭让也对他颇有三分敬意。从之身上还没有职务,她进特训班一年了,为了给她寻找一个匹配得上的搭档,一直让她等着,王处长既把她当作得意门生,自然诸多栽培。而从之,既受教于王处长,自然也听命于他。
其实,王处长性子有些古怪,并不为从之所喜,可从之听他授业之时,总是会回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有过一位老师。
沈从之先天不足,四岁的时候才会说话。七岁的时候,姐姐请了先生在家教她读书。
对她来说,四岁之前的人生,足以用“苦难”二字概括,她是个孤儿,被折磨的怕了,伤了胫骨寒了心,早已茫然不知命运将通往何处。四岁之后,姐姐收养了她。
庭芳先生是她第一个老师,他有很花白的胡子,有人说,他曾经当过进士,还有人说,他还留学过日本。总之,是个学识很渊博的人,他教她写的第一个词是“国家”。
“我华夏民族,起于黄河,以其在四方之中,因称为中华,后疆土渐广,凡所统辖,皆称中华,亦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