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景明啊,你这段时间应该空下来了吧?”

景明点点头,“不过我五月底要参加省赛,所以最近要刷题”。

说到底,竞赛还是要熟悉题型的。

毛向杰脸色古怪。

呃……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学术大牛说等会儿,他要先去参加一个高中生竞赛。

怪怪的。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大学去哪里读?”

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景明微笑,“我想读a大的数学专业”。

果然是a大啊!

毛向杰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a大在首都,数学系又是全国闻名。

“不过你为什么不读机械、微电子什么的,跑去读数学?”

倒也不能说数学和机械毫无关系,只能说差的有点大,毕竟一个理科一个工科。

“院长,以光刻机的物镜系统为例,我研磨镜片看上去有一双手就行,其实不然。镜片的尺寸是我精心设计计算过的。这就是机械与数学的结合”。

景明要学数学,因为数学是一切的根源,也是描述性语言。

一切的学科都逃不了数学。

“学数学好啊”,毛向杰下意识看了眼景明的头发。

嗯,挺茂盛的,禁得起折腾。

“我今儿来问你呢,其实不是为了专业,而是为了择校的事儿”,毛向杰乐呵呵的。

景明直白的告诉他,说不去s大,要去a大,毛向杰也不生气。

谁让景明带给了他这么多的好处呢?

“我呢,就是觉得你得做好两手准备。现在z省在试探性推广盲人考试,最先的试验点就是省竞赛。”

“但你要知道,就算你顺利拿到了省一等奖,你能不能参加国家级竞赛,也就是cmo,这也是个问题”。

因为盲人参赛只是z省在试探性推广,而不是全国级政策。

“所以我的意思呢,万一你没办法参加cmo,上不了a大,就得有另一个学校肯收你”。

这话说的很实在,甚至看上去都不符合s大校领导的身份,而是在为景明考虑。

景明沉默片刻,问道,“s大想签我吗?”

“对”,毛向杰点点头,“你在科研上真的很有天分,如果仅仅只因为眼睛而错过的话,太可惜了”。

“我们的意见呢,是想让你参加学校自主招生,然后我们这边就能给你高考降分。如果你能参加高考,只要高考过二本线,我们就录取你!”

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惠了。

s大是z省知名大学,平常几乎需要超过一本线大概六七十分才能上。

现在意味着,足足给景明降了一百多分。

这是生怕他因为眼盲导致高考失利啊!

“要是因为政策限制,你没办法参加高考,那也没事”,毛向杰安慰他,“你拿到竞赛的省一,哪怕你参加不了cmo也没关系,我们这边马上给你保送资格!”

以往只有拿到国一,他们才会给保送资格。

“谢谢毛老师”,景明低声道。

他在s大,的确遇到了很多很好的老师。

“唉,不用客气”,毛向杰摆摆手。

如果不是被这双眼睛拖累了,这孩子的前途必定一片锦绣,哪里会这么坎坷!

景明和毛向杰聊完,继续刷题。一整天,他都窝在实验室里,沉迷于数学题海。

到了傍晚,景明准时准点回家。

两人在饭桌上,边吃边闲聊。

“今天毛老师跟我说,可以让我提前签s大,到时候走自主招生或者竞赛保送”。

“真的?”

谢半珩还挺高兴的,“那你大学至少是稳了”。

景明笑着点头,“得谢谢毛副校长”。

“你怎么不谢谢我?”

谢半珩嘀嘀咕咕,“我可是给你当后勤啊!”

景明忍笑,“是,你最好”。

两人对视一眼,眉目含笑。

“我考前都不去实验室了,在家学习”,景明微笑。

还有这种好事?

谢半珩兴高采烈,“那好啊!”

“明天是周一,你去上学”,景明又笑,“等放学回家,我带你一起去看病”。

谢半珩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没下去。

他强行让自己笑起来,“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谢半珩”,景明深呼吸一口气,“我之前相信你,所以没有过问”。

“但你一共发病三次,而且时间越来越短,频率越来越高”。

景明很严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谢半珩难以抑制的烦躁起来。

看病意味着将所有的流脓的地方都扒开来给景明看,让他知道谢半珩是一个何等恶劣的人,有着如何阴暗的过去。

“景明,我不想你陪我去,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景明看不见谢半珩的眼神有多么诚恳,但他的语调已经近乎哀求。

谢半珩在哀求他,不要揭开他过往的疮疤。

景明沉默片刻,伸手去拥抱谢半珩。

昨天的几次拥抱都在夜里,黑夜掩盖了人心里滋生的暧昧念头。

而这一次拥抱是在傍晚,太阳尚未落幕,余晖照在他们身上。

这是他们在青天白日里的第一次拥抱。

谢半珩忍不住伸手回抱了景明。

景明习惯于一下下摩挲他的脊背,然后慢慢地说。

“谢半珩,腐肉要割掉才能好,心理疾病也一样。只有治疗才有治愈的可能。”

“不是”,谢半珩有点焦躁,“我不是,我是……”

“既然不是害怕治疗,那就是害怕我陪你去治疗”。

话音刚落,景明即刻感受到了谢半珩肢体的僵硬。

“对”,谢半珩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我的过去很不好,你要是陪我去就会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

到时候,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你觉得一个人最坏是什么样子?”

景明不疾不徐的问他,“滥杀无辜?奸/淫掳掠?你是这两种吗?”

谢半珩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他们都说我很坏”。

天生恶种。

景明愣住,这意思是他的过去无法被归类在这八个字里,却又偏偏与这八个字息息相关。

“不管怎么样”,景明语调从容,“你得跟我一起去看医生”。

谢半珩的右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谢半珩,我接触的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你”,景明的态度异常坦然,“我不相信别人的眼光,我只相信我自己的”。

“我认识的谢半珩,是一个极好的人”。

谢半珩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头埋在景明的颈窝里。

允诺给得再多,都无法消除谢半珩的恐惧。

我怕你知道我是个很恶劣的人,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应该是光辉明亮的,而不是一个坏人,乃至于……杀人犯。

“景明,你可以不去吗?”,谢半珩还是不死心,“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景明叹了口气,退了一步,到底没有再要求全程陪同看病。

“我相信你,但是这一次,我要在诊室外等你,并且我要听医嘱”。

“医嘱?!”

谢半珩毫不犹豫,“不行!”

“谢半珩”,景明松开他,神色严肃,“你数次发病都是在我面前,我一定跟你这个病有关系!”

“既然跟我有关系,那么我就有权利知道你的病况”。

谢半珩陷入了沉默。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拒绝景明。

在长久的寂寂无声里,景明终于听到谢半珩不甘不愿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