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令他下意识拱起身子,可惜双手被绑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罪孽需要用皮肉之苦鞭打。】
白默之所以讨厌打针,并不是多么害怕疼痛,而是因为那会激起他的本能恐惧。
那仿佛是刻在灵魂深处的ptsd,即便他竭尽全力想要逃跑,却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抓回,钉在板子上,溺死在水中,强迫着他回忆起那浓稠的颜色。
蚀骨般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开始变成血红色,一道道泛着寒光的巨型针管浮现在他的视野中,将那些绿色的药剂毫不留情扎入他的皮肤。
接着是男人,警笛,血——
【警告,玩家白默的精神值已降到30以下,即将进入精神失常状态,请及时使用精神药剂。】
“冷静点小默,那些全是幻觉。”识海里的智慧拔高了声调,可惜白默如今的情况根本无法听进去。
好疼好疼好疼——
伴随着“轰”的一声,木椅与绑着的青年一同狠狠摔在了地上,正在被惩罚“叛徒”因痛苦不断蜷缩颤抖着,而供奉台前的审判者只是冷漠欣赏着眼前黑发青年痛苦的模样,窥察不到任何情绪浅蓝色眼瞳一抹决然转瞬即逝。
疼痛对于被困在这里数不清时间的他而言,早就麻木到不值一提。
“乌鸦”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着。
【没错,这是他欠你的。】
他欺骗了你,亲手抛弃了你,把你丢在着死亡的坟茔里承受永无止境的痛苦。
无形的黑色迷雾若隐若现,它们缓慢包裹住鸟嘴医生的全身,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白默似乎听到了脑海深处向来理智的宽容罕见焦急的呼唤,可惜那些声音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很疼吗,白默?”一个熟悉的温柔嗓音渐渐回荡在他的耳畔,白默猛地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不可置信的凝视着前方。
黑色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四周的墙壁也渐渐倒塌,化为一潭血水。
白默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蛋,即便那张布满血污,也依旧无法掩盖对方的的半点魅力。
“银”他颤抖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银从血水中渐渐探出身来,露出被钢管贯穿胸膛的上半身,白发青年对他笑着,脸上的笑容明明和记忆中的相差无二,然而沾染血液后却宛若厉鬼般狰狞憎恨。
“我也好痛啊。”沾满温热血液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颈,银的语气亲昵到宛若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却狠狠加重了力道。
“尤其是被你害死的时候呐,白默。”
被紧紧掐住脖颈的白默艰难低头,对方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了他的皮肤,血珠顺着光滑的脖颈流淌而下,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只是死死凝视着眼前被血液染脏的银。
尘封的记忆仿佛破开了枷锁般如泉水般汹涌他的大脑,它们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胸膛,接着狠狠在心脏剜下一块血肉。
——是你害死了他。
“所以你怎么还不去死,白默!”银不断加重着力道,记忆中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眼瞳紧缩着,布满血丝的眼瞳深处满是渗人的杀意。
濒临窒息的白默艰难的张嘴:“对”对不起
“哗啦!”
打断他的是什么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原本狰狞大笑的银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凝固,手上的力道也骤然消失。
眼看就要被狠狠摔在血池中,然而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将黑发青年稳稳拥入怀抱中。
所有的痛苦这一瞬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事了。”熟悉的温润嗓音令白默从方才的幻境中骤然回神,他错愕的低眸,看着此刻此刻紧紧抱着自己的、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样容颜的黑发青年。
“别怕,”宽容像是安抚受惊吓的孩童一般轻轻拥抱着瑟瑟发抖的白默,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仿佛怀中之人那对他而言是这世上最无价脆弱的珍宝,“已经没事了。”
白默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回过神来,目光重新回归远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了类似玻璃碎裂的裂纹凭空出现在布满血液的银胸口处,仿佛被什么直接一拳耷拉,裂纹肉眼可见的不断扩大,嘴角保持狰狞笑容的银仿佛人偶般僵硬的低头,然而还没看清自己的伤口,便在下一秒轰然碎裂成渣渣。
站在他身后的懒惰擦了擦染血的拳头,随后迅速走过来蹲下了身,总是不清醒的眼瞳里是罕见的担忧与哀伤。
“抱歉,来晚了。”
几乎在幻想碎裂的一瞬间,空间像是发生了扭曲,原本阴森的血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因他精神状态而陷入扭曲混乱的识海。
白默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喉结动了动,嗓音因缺水沙哑至极:“宽容。”
“嗯,我在。”脸颊处带着泪痣的黑发青年温柔的回应。
“懒惰。”
“我在。”蹲在旁边的黑发青年小心翼翼的回答。
白默紧接着像是寻找什么般偏移了视线,嘴比大脑先一步说出了那个名字:“智慧”
“我在。”熟悉的懒散嗓音自耳畔响起,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了他脸上残留的血液与泪珠,白默愣怔的抬头,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智慧。
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俯视着他,慵懒的气质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祗,那双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底一如既往平静倒映着自己的整个身影,随后懒懒调侃:“脸都哭花了,真丑。”
【我们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