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神,沉沉地,静静地掠过她,似有似无地;她又低下头仿佛并未看见她。
她的话泥牛入海般未掀起一点波澜。
楚安然被那乌凌凌的眼神一沾,一瞬间便想便想起以前每年的百花宴上,先懿德皇后坐在首座,先章华长公主坐在次位,接下来便是宋沅。楚安然坐在对面的末席上,偶尔宋沅的眼神飘过来,便是这样似有似无的。
以前的潞国公位高权重也就罢了,如今的宋沅一介孤女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还敢这般看她!
楚安然冷冷笑道:“三叔父不良于行,宋姑娘喜欢伺候人,可不是很配吗?”
她呵呵一声笑,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赵氏是阿沅舅母,阿沅不愿下她面子。可这个楚安然又是什么人?阿沅先前只是懒得同她计较。
可阿沅不是面团。如今才是真正抬起了眼,她看楚安然眼熟,实在是想不是什么地方见过,又在什么地方惹了人黑眼。
阿沅低垂眼眉道:“也是及笄的人,说话便该注意一些,当着我们长辈家里人的面没什么,若是楚姑娘将来寻了婆家,也这样德礼有违,难免被人笑话。”
阿沅只是寻常的一句话,没想到正戳中了楚安然的七寸上,她很难不怀疑阿沅是在说她嫁不出去。
楚安然是楚大爷的姑娘。楚大爷是继过爵,可老侯爷的爵位是军爵,那都是结结实实打下来的。楚大爷一个病秧子,屁股还未坐热人便没了,渐渐地,侯爵府便没落了。
所以楚安然明面上说起来是侯府的嫡女,却名不副其实。这些年来侯府提亲的,不是门槛低的,便是续弦的。楚安然怎受得了这种委屈,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都没嫁出去。
听了这话,她气的浑身都在抖:“好你个小贱人,敢讥讽说我嫁不出去!”
阿沅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猛地站起来,往前几步,指着阿沅的鼻子骂:“你这个小贱人又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到头来嫁给一个低贱的残废!”
她人还未曾过去,“啪”得一声,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满室寂静中,楚安然愣愣地捂着脸,脸火辣辣的疼。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阿沅。她竟然被这个女人打了一巴掌?她是什么东西,她楚安然长这么大,还未被打过!
半晌,楚安然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几步走过去便要打回来。行动间,阿沅腕子上的伤口挣开了,顿时血从包着的布巾里渗出来了。楚安然看见了,伸着胳膊就要掐阿沅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