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回过神来:“昨日没睡好,殿下刚刚说到哪儿了?”
祝承熙神色无奈:“说到应天府尹贾雨村,他素无功绩,竟也能补了应天府的缺。应天府这位置,你不说我也知道跟四王八公脱不了关系。”
又说:“要不是你查到了,怕是谁也不会往一个小小的贾雨村身上想。”
沈喻笑笑:“那你可知,金陵那地儿还有个所谓的‘护官符’呢,说的就是贾王史薛这四大家族。凡金陵地方长官,行事皆要看其情面。”
“竟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胆大包天。”祝承熙一身月白常服坐在椅子上,长眉蹙起,眼含微怒。
他咳了咳,脸色难看:“我必报于父皇知晓,早晚铲掉这些个毒瘤。”
沈喻看他苍白的脸色,眼底的淡青,给他倒了杯茶:“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又还气数未尽,扳倒他们非朝夕可行,殿下要保重身体才是。”
祝承熙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只是,这些年委屈你了。”
当年沈喻孤身入京,其母早已与贾府断绝关系,不相往来,沈喻即便知道自己与贾府有这一层渊源,终究芯子里是个读过红楼梦的成年人,贾府上下一众势利眼,因此他当时也没想跟个打秋风的亲戚似的住到贾府去。
但当年皇上初初登基,手上全无半点儿权柄,为向太上皇及一批老勋贵们示好,便加恩沈喻为嫡皇子伴读,谕其借住贾府,以示对四王八公等老臣的信重。
沈喻也一直暗中领命,借此机会收集四王八公罪证。
沈喻摇摇头:“这哪里能算委屈,朱门绣户,堆金积玉的,身边还净是一群纨绔子弟,打探个消息都没有半点儿难度。”
祝承熙笑笑,知道沈喻不是个爱抱怨的人,
当初十二岁的孩子,父丧没多久,以为自己进京能得封赏,没想到一下子掉进权力最顶端那两个人的博弈之中,勋贵们包括贾府也都不待见他,着实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只是祝承熙虽然心里觉得自己父皇这事儿干的不地道,但子不言父,只在心里记得沈喻的功劳,日后厚待他就是了。
于是转移了话题。
想到昨日的奏报,问:“听闻扬州巡盐御史的千金昨日进京了?”
沈喻想到林黛玉,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来,眼里灿若流光,有几分像是夙愿达成的满足。
祝承熙有几分不解:“你怎么这般高兴?”
沈喻:“只是见她境况,可怜可爱罢了。”
祝承熙摇摇头,关切道:“从没见你露出这样的神情,你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沈喻倒没想到他想到这儿去了,讶异道:“怎会?她如今才不过十岁,我怎么能有这种心思,平白污了人家小姑娘的清誉。”
祝承熙与他相交两年,关系匪浅,对他的了解也一点儿不少,这会儿看他竟为那位林姑娘罕见的着急了,倒真有几分想认识认识这林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