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董事长行事老辣,她说这事是珍卿发起,谢公馆的人必须有监督之责,但绝不能大包大揽。
随后,她派了个会计去《十字街心》,还请龚老先生派了义赈会的会计,还从会计师事务所,请了两位专业人员去。
一共有五位专业人士,来负责经手监管此事。
谢董事长提醒珍卿,最好从启明学校,请来一位经手人,到时候资金上有安全的交接。
珍卿给卢教务长打电报,请他或张庶务长速来海宁,说她写了个文章帮启明募到款了。
卢教务长开始还懵着,怀疑珍卿跟他开玩笑,来回发了几封电报,珍卿再三说是真的。卢教务长才说商量一下,看由谁来海宁接洽合适。
杜教授对此感慨良多,一度想回禹州面见梁校长。
谢董事长也阻止了他。总之为启明学校募款事,谢公馆的人可以监督,但绝对不要插手太多。
去年慈善拍卖之后,坊间一度传言甚多,说谢董事长贪墨了慈善款。谢董事长受了许多诬蔑,行事自然要更加谨慎。
启明学校的事和人,在社会上引起大反响,他们现在收到的捐款,竟然已经将近万元了。
《宁报》在外省也有发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启明的先生们》,还有北方小县中的启明学校,不觉间为江南人民所谈论。
珍卿原本只想卖卖惨,帮母校弄点经费渡难关,没想到梁校长他们的事迹,本身就有很大传播价值。
她短短的一篇文章,一个礼拜传遍大江南北,并且引起业界的追踪报道。
还有报社派记者赶赴禹州,要对整个启明学校事件,作深入的实地调查报道……
礼拜五中午吃完饭,珍卿又在阅览室忙活。
她又在缝她的青布单裤,前阵子她忙着启明的事,这裤子叫胖妈给她缝的。
结果缝纫课的肖先生,看出不是她自己缝的,判她的作业不合格。
珍卿只好苦哈哈地自己缝,结果还是判不合格。
她这几天简直跟这破裤子杠上了。
珍卿正埋头做针线活,忽有人把书往桌上一拍。
一个不太认识的女孩子,眉飞色舞地问珍卿:
“你是不是‘卜语子’啊?”
珍卿小惊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什么卜语子!”
她瞅她拍在桌上的书,是魏主编的《十字街心》。
这女同学狐疑地晃脑袋,然后翻到书的第五页,指着《我启明的先生》那文章,然后,手指滑落到某个地方,又指一首白话诗,说:
“《黑夜里提灯的萤火虫》,你不是在校报上发表过?”
珍卿一时间瞠目结舌,前面发行的版本,分明把这首诗删掉了,这是哪个坑货加上的?!
老天爷!她原先加上这首诗,是想增加文章感染力,让更多的读者同情启明学校,从而乖乖献出他的money……
可这连续一个礼拜,启明学校都是热门话题,哪还用得着拿这诗来渲染气氛?
她在《十字街心》发其他文,用的是“云之亦”的笔名,是为了纪念她的生母云慧。
这一回发《我启明的先生们》,为免暴露现实的身份,她还临时取的笔名“卜语子”,就是想要低调做人。
结果这姑娘真不见外,一见屁股坐珍卿旁边,搭着她肩膀兴匆匆问:
“我早听说你是禹州来的,想着就应该是你?——哎,你启明的先生们,怎么弄到这地步呢?”
这姑娘没收着嗓门,没一会儿功夫,就引来三四个女生来。
她们也叽叽喳喳地问,珍卿是不是“卜语子”,启明学校的事是真的吗?
然后这四五个女孩子,把本层的学生几乎全引来了。
过了不到一下午,全校师生都叫晓得,珍卿有个笔名叫“卜语子”,《我启明的先生》是她写的。
同班的朋友们很生气,说这事没有跟她们说,她们亲友都在议论此事,没想到当事人就在身边。
于是乎,珍卿和《我启明的先生们》,引起了校方的极大重视。
礼拜一的晚餐桌上,珍卿听到一件更绝的事。
《十字街心》的魏经纶先生,特地来谢公馆跟她讲这事。
他们报社有个编辑叫边庭,边先生有位老师叫武庆良,武庆良
有位同乡好友,是应天政府的教育部长,教育部长元仲兹先生,跟他们的韩领袖能直接对话。
元仲慈先生捶胸顿足,嚎啕着满地打滚儿(呃,这个可能没有),说教育家要被兵匪逼死啦,国家还有啥前途希望啊,请朝领袖严惩剥虐一方的兵匪……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韩领袖真是爽快人。当着元仲慈先生的面,叫人写电报给禹州何督军,把那为祸一方的罗旅长,务必速速逮捕法办,还永陵市的百姓清平世界。
珍卿听得像鬼话一样。
她想一个六度分离理论,说每个人至多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的任意一人。
这么推导下来,她要认识那位韩领袖,压根不需要六个人,只三个人就够了哇,突然感觉自己牛牛的。
不过,就那样不择手段的独夫,她也犯不上去认识他。
然而,韩领袖竟然这么好说话,似乎跟包青天撞人设了,这事听来真是奇怪啊。
刚从江平回到海宁的三哥,给珍卿普及了下军政时事。
原来,为祸她家乡永陵市的罗旅长,并不是禹州何督军的属下,而是徽州孙举文的属下。
徽州督军孔举文狼子野心,一直觊觎禹州南境的富饶县市。
之前,韩领袖对付禹州何督军,孔举文坐收渔翁之利,实际占际了禹州南部一些市县。
禹州何督军怕腹背受敌,于是暂时忍气吞声,没有立刻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