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白眼狼2号(1)

沈冬麦闻言赶紧点头,沈父回屋翻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铁盒子,沈母一把夺过,打开盒子,挖出一块药膏,抹到小儿子脚上,叫小儿子自己抹手掌,边抹边抱怨大儿子心狠心黑。

“好了,你少说两句,别让满青听到了。”沈父也心疼小儿子,但是他怕大儿子听到妻子骂他,一气之下,直接不承认抓阄,也要到市政府上班,他上哪里再借5000块钱给大儿子打通关系找工作呦。

“他做了还不让人说,惯的他。”沈母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倍。

“小声点,”沈父走到院门口,伸头环视一圈,没看到大儿子,他关上院门,返回老槐树底下,“冬麦,确实是你占了便宜,你也别恨你哥,以后你在市政府站稳脚跟,在不耽误你晋升的前提下,能帮就多帮帮你哥,如果耽搁你晋升,把你哥的事往后放,以后找到机会再帮你哥。你也别怨爸让你帮你哥,你哥确实吃了亏,家里背上那么多外债,你哥帮你还,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哥?你就不同了,你哥帮你还债,你没有债务压力,可以在单位寻摸一个家世好的姑娘处对象,请对象看电影、吃饭,婚事就成了,未来你可以借助你老丈人升职,你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满青还小,还不清楚背负债务意味着什么,想事情还很单纯。

但是沈母经历了很多事情,男人一提点,她恍然反应过来家里把欠的债丢给大儿子,大儿子一辈子就要被耽误了。

“冬麦,修路、码头早就不招长工,只是偶尔招临时工,顶多干两天,人家就不让你干了,你信妈,妈不会骗你,累两天,让你哥出出火气。”沈母反过来心疼大儿子。

沈冬麦闷声“嗯”了一声。

沈母、沈父欣慰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不怨小儿子,怨沈父倒霉摊上了事,弄得两个儿子到手的工作飞了,本该沈父承受大儿子的怨气,结果大儿子把怨气全撒在小儿子身上,小儿子被他们开导一番,便心平气和接受大儿子的怨气。

怎能不让他们欣慰!

沈父、沈母带着对两个儿子的亏欠回到房间,沈冬麦愤恨盯着那扇被合上的门。

院门被打开,沈冬麦慌乱收回视线。

“冬麦,时间到了,该上路了。”沈满青开口。

沈冬麦被噎住了。

“哥,我真的不行了,让我休息一晚上,明晚我去扛,行不行?”沈冬麦哀求道。

夏天农村的夜晚,蚊子超级多,沈满青在厕所蹲了二十分钟,被蚊子折磨疯了,小白眼狼又用恶心甜腻的语气和他说话,两种聒噪一起烦他,沈满青的耐心告罄,懒得浪费唇舌跟他哔哔,直接拎沈冬麦脖子后面的软肉把人从凳子上拎起来,跟拎猫崽仔一样,拎着他去码头。

沈冬麦脚尖乱扑腾点地。

“爸、妈——”

沈冬麦刚喊出两个字,就被沈满青放下来,沈满青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推着他。

“爸妈叫我到市政府上班,你心生怨念,你找爸妈说理,凭什么朝我发火。”沈冬麦气的丧失理智,脱口而出。

“哦!”沈满青闲庭信步,沈冬麦即将脱离他的掌控,下一秒就被他拽回来,继续推着沈冬麦前进。

沈冬麦:“……”

沈冬麦被沈满青推到码头,通过原主的记忆,沈满青轻车熟路带沈冬麦到货轮下,找到工头,帮沈冬麦登记,登记好了,他直接带沈冬麦去排队扛麻包,沈冬麦不愿意走,他就跟在后面推,沈冬麦不扛麻包,他大手一挥,腾腾腾拎三袋麻包往沈冬麦身上放,意图用三袋600斤麻袋压死他。

沈冬麦连跑带爬扛一袋麻包下船。

下了船,沈冬麦找机会逃命,但是不管他走到哪里,沈满青如影随形跟到哪里。

沈冬麦咬破舌尖,坚强的站起来,不要命扛起麻包就跑,害怕晚一步,沈满青往他身上再放一个麻袋。

一个晚上,沈满青用事实告诉沈冬麦,他耐心告罄的时候,千万不要在他耳边嗡嗡嗡,否则他将没心思跟你讲道理,直接用武力镇压。

当然,平日里,他还是喜欢讲道理的,就像现在,他从工头手里接过六块钱,见沈冬麦似一堆烂泥蹲在他脚边,他就心地善良的没有督促他直立行走,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手脚并用爬上岸。

回到家,沈冬麦饭也没吃,澡也没洗,爬到床上倒头大睡。

沈满青比他讲究,夹一筷子咸菜放入稀饭里搅合几下,一点一点喝完,烧一锅水洗了澡和头,才进屋躺在两块木板拼的床上。

他渐渐合上眼皮。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响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蝉鸣声。

沈满青坐起来,额前碎发支棱,他按了一下碎发,怔怔环视四周。

屋里摆两张床,两个木箱子,一张褪色的zhuxi海报贴在东墙,西墙和南墙的墙体上有几道长长的裂痕,横梁上系着几根红绸子,红绸子下端挂着几枚铜钱……

把房间打量一个遍,沈满青总算清醒了。

他穿上鞋,走到其中一个木箱子跟前,打开,手直接穿过衣服摸到底部,什么也没摸到,原主的大专毕业证书呢?

沈满青翻遍木箱,也没找到原主的大专毕业证书。

他开门,走到院子里,沈母恰好端一盆稻糠拌小青菜喂鸡,和沈满青迎面相撞。

“妈,你看到我的大专毕业证书吗?”沈满青问她。

“我没看到,你自己收着的。”一只母鸡朝她身上飞,啄盆里的饭,沈母用手挥开它,把盆放到地上,所有鸡飞奔往这里跑,沈母观察它们进食情况,见它们胃口和以前一样,便没有继续看,转头去厨房做饭。

老槐树底下有一把椅子,沈满青走过去坐下,手抵着额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沈母舀锅里的水泼到院子里,转身回厨房,视线从他身上掠过:“你大专毕业证不见了,不能到单位报名,这是天意,告诉你忘记到市政府上班的事,安心过日子。”

其实沈母想说老天让你丢了大专毕业证书,告诉你不要折腾你弟弟。

这句话即将脱口而出,被沈母咽下去,换一句话,劝大儿子忘了到市政府上班的事,他们一家三口赚钱还债,等债还完了,小儿子也结婚了,他们老俩口子再也不管小儿子,赚的钱全给大儿子,帮大儿子娶媳妇,帮大儿子带孩子。

沈母的话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一直提醒沈满青她和沈父只帮沈冬麦几年,一旦家里还清欠的外债,他们立刻帮沈满青,话语里流露着沈满青赚到了。

原主真的赚到了吗?

原主发生意外,李小蝶弃原主而去,原主父母呢,知道原主没有生育能力,无法干体力活,也收拾行李投奔小儿子,这就是沈母说的‘家里还清债,他们帮原主’。

“满青,诶?满青!”沈母说的忘我,感慨自己一辈子劳碌命,忙完小儿子,又忙大儿子,沈满青忽然站起来离开,沈母追了两步,没追上,眼睁睁看着大儿子从她眼前消失。

“怎么,你爸把你的工作弄没了,家里又没给你买工作,恼了,耍脾气给谁看,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和你爸供你上大专,你能成为大专生吗?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冬麦被你折腾的现在还在睡觉,冬麦心里就不委屈吗?你看冬麦抱怨了吗?哪里像你,受了一点委屈折腾全家,全家欠你的呀。”

早在大儿子折腾小儿子那一刻,沈母就对大儿子不满,因为心里愧疚,就一直忍着,也不敢阻止大儿子折腾小儿子,她一再容忍,结果助长了大儿子的气焰,竟然朝她甩脸色,甩脸色给谁看呀。

离得老远,沈父就听到媳妇的声音,他疾步跑回家,劝媳妇小声点:“他年轻不懂事,以后他做了父母,就能体会到我们的难处。”

“我之前怎么说的,咱家供不起两个孩子,选一个孩子上大专,你就是不听,非要送两个孩子上大专,你看看,这下好了吧,助长某个人嚣张气焰。”沈母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好了,好了,”沈父开解她,“前几天,确定了冬麦去市政府上班,满青不声不语扛锄头到地里干活,见到我们还笑,跟冬麦的关系和以前一样。你失去了到市政府上班的机会,你会不恼父母,不恼兄弟?他不恼,我看不出他的想法,心里一直不安,现在他把心里堆压的火气发泄出来,你没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吗?”

被男人提点,沈母猛地意识到前两天他们对满青小心翼翼,昨天满青报复冬麦,今天冬麦累的烂成一坨泥,不吃不喝睡到现在还没醒,她对满青的愧疚一点点减轻,刚刚,那份愧疚彻底没了,她开始埋怨满青不体谅她。

“让他多发泄怨气,他心里舒坦,我们心里也舒坦了,我们一家三口中间没了隔阂,才能拧成一股绳,赚钱替冬麦还债。”沈父又说。

“嗯。”表面上,沈母认同沈父,心底里,她对沈满青有了隔阂,不满沈满青不听她的话,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沈父、沈母还不知道,他俩说的话,被沈冬麦一字不漏听完,一个人在屋里窃喜。

高兴没多久,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满青能乖乖受爸妈控制吗?愿意赚钱替他还债吗?

不。

他在沈满青身上吃了两次亏,‘有幸’见识到沈满青最真实的一面,他比谁都清楚这家伙是守财奴,只会拼命往怀里捞钱,不可能送钱给他。

他到市政府上班全家荣耀,全家人不应该没日没夜干活吗,如果他需要,甚至去卖器官也要帮他在大城市立足,培养一个大城市户口亲戚,凭什么沈满青不替他还债,沈冬麦气的七孔生烟。

沈满青不配合,沈冬麦却愈发想要榨干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