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白眼狼2号(3)

杨琼琼幼时受到侵犯,找中年妇女求救,中年妇女把杨琼琼往死里揍,这还不算,中年妇女拖着疼晕的杨琼琼到坝子上,丢掉她,杨琼琼被中年妇女的母亲带回家养大,大概上个月吧,杨琼琼外婆去世,中年妇女和邋遢中年男人把杨琼琼抢回来,开始给杨琼琼找对象,找了好几个月,两口子找到了一个有钱女婿,给牛又给羊,当场约定次日结婚,当晚,杨琼琼逃了。

原主受伤那年,广州公安来这里带中年妇女、邋遢中年男人到警局认尸。

中年妇女、邋遢中年男人回村,告诉大家广州公安认错人了。

后来,邋遢中年男人喝醉酒说出实情,杨琼琼离开村子被人骗到香港,后来辗转到广州,一直在理发店工作,直到她被人失手杀死。

邋遢中年男人甚至快意说杨琼琼死的好,如果杨琼琼不死,他也拿不到杨琼琼攒的五万块钱。

沈满青眉头打结,他似乎见过原主记忆里的杨琼琼,又好像没有见过。

沈满青抄近路到石桥路口等公交车,还不忘思索关于杨琼琼的事,一张惊恐的脸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她是杨琼琼,正举着棍子,脚一破一破往后退,一脸戒备盯着他,沈满青观察杨琼琼的过程中,发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血水糊住了男人的脸,沈满青分辨不清男人是谁。

“他欺负你。”沈满青上前朝男人致命的地方补了一脚,昏迷中的男人疼痛闷哼一声,却没有醒。

杨琼琼一只手举着棍子,一只手拖竹筐往后退。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见她的瞳仁没有波澜,沈满青突然想起杨琼琼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另一只耳朵能听到声音,却听的不太清楚,他大声重复这句话,“杨琼琼,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杨琼琼摇头。

她放下棍子,双手拖着竹筐背在背上,踉跄离去。

沈满青踢了踢脚边昏迷的男人,想到什么,他咧嘴一笑,追了过去:“杨琼琼,我叫沈满青,毕业即失业,没有单位收我,只能干个体户,然而我没有钱进水果卖当店主,你有钱吗?你可以投资我,我带你一起赚钱,好不好?”

杨琼琼抓紧肩绳摇头,避开他走路。

“诶!”沈满青失落叹气。

杨琼琼身体顿了一下,转身看着清秀的男人。

沈满青眉眼倏然鲜活起来,干净而柔软:“你吃苦耐劳,我肩不能扛,跟你在一起做买卖太好了,可惜你不愿意。”

这倒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小白脸,力气没她大,一棍子就能撂倒他。

“要不要再考了一下,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到外边赚大钱。”沈满青再次问。

杨琼琼抿唇,扭头眺望远处的村庄。

“筐子里的猪草倒掉,筐子留着。”沈满青就当她答应了,示意她倒掉猪草,至于竹筐里的镰刀怎么处理,沈满青眺望四周,发现远处有一个赶着羊群的人,“我去把镰刀给那个人。”

沈满青拿镰刀跨了四条沟,走了十多分钟,走到赶羊群的大爷面前,他先问了声好,指着近处的村庄:“老叔,你认识我吧,沈满青,你跟我爸妈还有杨琼琼爸妈说,我带杨琼琼走了。”

沈满青把镰刀塞进大爷手里:“麻烦你把镰刀送给杨琼琼爸妈,麻烦你了,老叔。”

按照辈分算,大爷算是沈满青的叔爷。

他看了一眼沈满青的背影,又盯着手中的镰刀看,好几次想扭头喊村里人抓私奔的年轻男女,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沈满青不知道因为他这个举动,他和杨琼琼差点被抓回去。

他走到杨琼琼前面带路,倒也不担心杨琼琼不跟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石桥路口,没等两分钟,来了一班公交车,沈满青先上车,公交车即将开走,杨琼琼脚步不稳跑上来,她抱着竹筐,头埋进胸口,局促不安站着。

沈满青拽了拽竹筐,含笑指着走道右边空座,鼓励她坐在上面。

杨琼琼的脚就像钉在那里,一步也不挪,突然一个右转弯,眼看着杨琼琼就要摔倒,沈满青托着竹筐,待杨琼琼站稳,沈满青站起来,手握住头顶栏杆,一只手托着竹筐。

售票员过来收钱,沈满青掏出沈冬麦打零工赚的钱,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多看了两人几眼,没有说话,回到座位坐下。

公交车到了县城公交车站,沈满青领着杨琼琼下车,带她到站台等去市里的公交车。

两人乘上去市里的311路公交车,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市区。

两人下车,脚下踩的是水泥路,视线内全是三四层楼房,道路两旁梧桐树沙沙作响,男人、女人骑洋车在梧桐树下穿梭,他们的衣服整洁而鲜亮,脸上有杨琼琼羡慕的光彩。

杨琼琼抱着竹筐更加沉默。

“走,我们给人砸房子,等赚了钱买一辆三轮车,骑三轮车进货卖水果。”沈满青带着她七拐八拐,找到原主记忆里的工头,跟工头说了两句话,工头给了他一把锤子。

“你砸两下,我看看。”李工正愁人手不够,如果他无法按照约定时间砸完墙,他要付甲方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要了他的狗命,也是上天可怜他赚钱不易,送上两个瘦不拉几的男女,呃……这么瘦,能砸墙吗?

沈满青哐当哐当砸两下,姿势手法可熟练了。

“哎呀,兄弟,行家呀。”李工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走上前揽住沈满青的肩膀称兄道弟。

“还行,还行。”沈满青谦虚道。

“嗯,我也不和你来虚的,一天这个数,你干不干?”市里工资水平每月130-180,他一天给沈满青十五块,算是顶级待遇。

“行。”沈满青一口答应。

“那她呢?”李工指了指沈满青身旁的女人。

“敲砖吧。”沈满青收索了一下杨琼琼可以干的活。

“行,一天给她这个数。”李工伸出一把手指头,意思是一天给杨琼琼五块钱。

沈满青点头同意。

李工带两人七拐八拐,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拆迁地段。

“这里原本是自建房,被人买了下来,打算建溜冰场、游泳馆、酒吧、超市,他们和安一建签了合同,下月初动工,我们必须在月底把房子全拆了,兄弟,这段时间我们得加班加点赶工,挺熬人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正值晚饭点,李工让他媳妇的妹妹给沈满青、杨琼琼打一份饭,端到他吃饭的桌子上,他和两人一同吃饭,交代了媳妇的妹妹,李工拉着沈满青继续聊。

聊拆迁队团结,聊拆迁队伙食好。

总之,李工使劲夸拆迁队,生怕沈满青和前面几个人一样,只干半天,不打声招呼偷偷溜了。

这时,饭菜被麻花辫姑娘端上来,李工热情地招呼两人吃饭。

沈满青一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菜放进杨琼琼碗里,他觉得够杨琼琼吃了,就停止夹菜,转而和李工聊拆房子的事,两人边吃边聊。

杨琼琼捧着碗,挥动筷子快速扒饭,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不嚼,就吞进肚子里,生怕嚼一下,嘴里的饭被人抠出来。

碗里还剩下两口饭,杨琼琼停了下来,偷偷观察沈满青,她发现沈满青吃饭真好看,一口一口吃,细细嚼,嘴巴也不张开,只是腮帮子鼓动,杨琼琼低头看碗里的饭,她夹了一筷子饭,抖了两下塞进嘴里,嚼了一下、两下、三下……

李工、沈满青站起来,杨琼琼赶紧放下碗。

李工指着砸掉一面墙的房子,和沈满青说了几句,沈满青点头,李工忙其他事,沈满青带杨琼琼到李工指的房子面前停下,他环视一圈,捡起一把小锤子递给杨琼琼:“看到砖头上的水泥吗?你把水泥砸掉,砖头放到一边。”沈满青又悄悄补了一句,“大胆砸,砸坏砖头也没事。”

杨琼琼点头,蹲下砸砖头。

沈满青站在一旁看杨琼琼砸砖头,见她没有砸坏一块砖,挺意外的。

杨琼琼转身背对着他,沈满青讪笑,走到墙角拿起大锤子,开始砸墙。

杨琼琼:……

他不是小白脸。

自己被骗了。

两人工作到晚上九点,吃了一顿夜宵,李工过来看见两人没有跑路,一扫疲倦,笑着带两人到职工宿舍睡觉。

说是职工宿舍,其实是木板搭的简易房子。

“那里是洗漱的地方,里面有两套新的洗漱用品,是你俩的,还有,这是你俩的工作服,明天工作要戴安全帽,哦,对了,明早六点开工。”说完,李工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另一间木板房。

沈满青带杨琼琼到洗漱的地方,搞清楚怎么洗漱,他演示一遍给杨琼琼看,确定杨琼琼可以独自使用,他到外边等着,等杨琼琼洗好,他才进去洗漱。

两人回到木板房,木板房面积不足8平方,只摆的下一张床。

沈满青在木板房两端钉上钉子,把床单两头系在洋钉上,床瞬间被分成两半。

“困。”沈满青扯一件工作服,躺在床上的瞬间工作服就盖在身上,几乎同一时间,他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杨琼琼从竹筐里掏出一块砖,握在手里躺下,可能今日的夜晚太安静,没有泄愤的怒骂声,让她感觉过于美好,就连进入梦乡,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次日,沈满青到外边遛达一圈,回来拿洗漱用品,杨琼琼觉察到一道阴影压过来,她嘚楞一下坐起来,举起砖头,沈满青嘴角抽了两下,弱弱举起手:“我、我拿毛巾牙刷。

杨琼琼放下砖头,低头慌张扯裤腿遮掩畸形的脚踝。

沈满青收回视线,拿着洗漱用品离开。

沈满青嘴里满是牙膏泡沫,杨琼琼拿着牙刷毛巾走到他身边,沈满青往里面挪了挪,杨琼琼站在沈满青站过的位置认认真真洗漱。

沈满青咧了咧嘴,扭头找工友聊天,顺便蹭工友的位置洗漱。

洗漱完毕。

大家到空地集合。

李工带领大家到早餐铺吃早饭,然后带领大家到拆迁地段拆房子。

早上,他们砸墙砸到十一点,在废墟上吃了午饭回宿舍休息,待外边的太阳不那么毒辣,他们继续砸墙,砸到六点,在废墟上吃了晚饭,他们原地休息了半个小时,趁着夜晚天气凉快,他们接着砸墙,一直砸到晚上九点,他们吃了夜宵,就拖着酸痛的胳膊和无法弯曲的腿回去休息。

在这里干活虽然累,但精神却是饱满的。

沈满青不后悔到市里砸墙。

杨琼琼的人生里没有后不后悔,或者换句话说,她的人生里没有后悔这个选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都没有后悔来市里。

两人待在拆迁队给人拆房子。

农村老家那边,却因为两人结伴出走,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你不给我家一头老水牛、一只公羊、一只母羊,我到派出所告你儿子拐跑我家穷穷。”

杨婶早已盘算好了,要老水牛好,农忙了,可以拉老水牛给人家干活,农闲了,找人家公牛配种生崽,把崽子养大,租给人家,要公羊母羊也好,把两只羊关在一起尽情的配种生崽,崽子生下来就卖掉,她不用干活,躺在家里数钱。

多么好呀。

全部沈满青那个穷鳖搅黄了。

杨婶气炸了,举起斧头凶狠道:“你磨蹭啥,赶紧去买牛买羊。”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理直气壮问我要牛羊,”沈母抱起石头砸在地上,那股狠劲怪吓人,杨婶下意识后退几步,沈母上前几步,指着杨婶骂道,“葛晓冯,今天你不把我儿子找回来,我到县政府告你家杨琼琼拐走我家满青。”

“我家穷穷……”

“是你天天骂你家杨琼琼见到男人走不动路,我家满青没有见到女人走不动路,不是你家杨琼琼拐走我家满青,难道是你拐走我家满青,好啊,葛晓冯,你家杨琼琼嫁不出去,你就拐走我家满青给你当女婿。”

“我……”

“你个屁,是不是你给杨琼琼出主意,带着我家满青私奔,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逼我答应他俩的婚事,我告诉你葛晓冯,就算杨琼琼生下了我们沈家的孩子,我也不让她进我们沈家门,你死了这条心。”

“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宁愿花钱睡杨琼琼,都不愿意娶杨琼琼,她都这样了,你还要牛羊,杨琼琼一辈子嫁不出去,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牛羊,所以你为了把杨琼琼嫁出去,为了得到牛羊,你就和杨琼琼合伙骗我家满青出去,趁机讹诈我家,这样一来,杨琼琼不仅嫁出去了,你还得到了牛羊,葛晓冯,我和你没完。”

小儿子不得不和李小蝶订亲,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儿子又和大家避之不及的杨琼琼搅合在一起,沈母气的丧失了理智,一点也不畏惧杨婶手里的斧头,伸手薅杨婶的头发,把人甩到一边,拨开人群冲出去:“我要到县里告杨琼琼、葛晓冯、杨老鳖、杨暴富,我要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杨婶:……

“我滴娘呀,还大专生的妈呢,怎么能够颠倒黑白呢。”杨婶扯开嗓门大喊,试图喊住沈母,沈母没停下来,她反倒被围观的村民围住。

“葛晓冯,满青妈说的没错呀,你和杨老鳖真能干出这种事。”围观村民纷纷指责杨婶不厚道,你怂恿杨琼琼拐走人家儿子,却恶人先告状,心真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