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一旦有了牵挂,便再也无法狠心,是以,她从未对沐歌有过任务之外的一些表示。
所有亲切都藏在最深处,骗自己,这孩子只是个工具,看着他出来了,在外面被人家磋磨,还得告诉自己,这都是计划内的事情。
“如今你已长大,我也再无多少牵挂……”女人浅浅笑着,揉了揉沐歌纷乱的头发,“明明昨天都还是个小猫崽子,今天就要独当一面了。”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沐歌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你只是记性不好,你只是总忘记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傻猫啊,”流萤一样的绿色光芒自脚下蔓延,女人浅浅笑着,“一个大阵的复苏,总是要有相当的祭品才能完成的,作为祭品,我本应当在东皇出来的时候就魂飞魄散的,但我还想见见你,想跟你说说话,就像普通的人类祖孙那样,好好夸夸你,我的沐歌啊,是比他父亲还要强大的存在,是我们一族的骄傲呀……”
流萤飞过胸口,点缀于发梢,在沐歌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刹那,带着女人最后的神魂,消失在广阔无垠的黄泉路上。
而化为人形沐歌,却连哭泣也无法做到,口中一遍遍喊着她,声音都哑了,最后连一片衣角都无法留下。
十里黄泉,万里荒土,漫途幽魂,如今空无人烟。
魂飞魄散于此的神祇,连最后的痕迹也不会留下,便消失在地狱经年不散的尘埃里。
沐歌愣愣地看着流萤消失的地方,半晌,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
时光不停,年轻一辈的兴起,总是伴随着老一辈人的落幕开始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能停止不前,只能选择前进。
或许他会死在冥海,或许最后东皇会将一切吞噬,或许今日便是一切的终结,但他已经不能选择停滞了。
既然选择了奔跑,便只能一往无前。
再痛苦,也得笑着,然后吞咽着泪水,一路走下去。
地狱空荡荡,神冢山脉之外的鬼怪皆被黑蕊吞噬,沐歌化作清风,飘过黑压压的神冢山脉,进入了陷入混乱的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