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真的疯了, 满脑子都是本钱。我要本钱去赌,去赢,去把已经一团乱的人生,扳回来。”他多想他真的疯了,把那场噩梦都忘的一干二净,可事实是,他还这样清醒,连当天发生的事, 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扔了刀,进屋里找钱去了。”
“找到钱了吗?”谢无咎问。
“找到了。出来的时候,阿娘蹲在阿奶身边, 正准备喊人, 就看见我一身是血的出来了。”
虞山娘看见儿子的样子, 一瞬间明白了。
张星曙疯狂的抓着头, 比起张林氏,虞山娘对他来说,是母亲, 也是老师。
他对她明显感情最深,痛苦之情比起张林氏多了数倍不止。
张星曙看见一地的血迹,清醒过来, 吓的跪在地上。虞山娘捂住他的嘴,紧紧关上大门,母子两个无声的痛哭了一场。
“母亲听我说起来,气的狠狠打了我一顿。然后她给我收拾了东西,换了衣裳,让我趁着四下无人,直接回学堂去。若是先生问起,就说路上有事耽搁了。还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只说不知道。若是官差来,问起阿奶对她改嫁的态度,就让我说,阿奶死也不同意。”
孟濯缨有些疑惑:“你母亲,要另嫁吗?”
张星曙摇摇头:“我不知道。母亲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浑浑噩噩的,听她安排,走出城以后,上了一辆生人的马车,可车走到一半,我心里一惊,跳车赶回来。”
虞山娘已经自缢而死了。
他匆匆忙忙赶回来,等待他的,只有虞山娘已经冰冷的尸骨。
她便有满腹经纶,懂得许许多多为人的大道理,又能怎样?
铸成大错的,是她唯一的儿子。她除了用命去保下他,好像别无选择。
大周律例,杀人者死,这是铁律。并不会因为,张星曙年幼而减免刑罚。若是偷盗等尚可因为年纪小而减轻责罚,但杀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罪。
张林氏是被人乱刀捅死,虞山娘要为张林氏下葬,就必须让里正来验明正身,确定是因某种原因亡故。她那一身刀伤,根本无从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