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奴好一阵哆嗦,连声说着“奴才不敢”,忽而不知想起何事,伏地嚎啕了起来。
那人兀自哭着,论王缜怎么呵斥也奈何不了他,待他自己哭得够了,便擦干了眼泪,又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竟是极合儒礼地作揖拜会。
“在下,扬州柳坊人士,柳仕芳是也!”
王缜思索片刻,忽而大惊:“你就是去年中举的探花郎!”
那人听王缜所言,竟是心绪大起,激出热泪,却仍不失体统地拱手答道:“正是!”
王缜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番,见他虽面敷污浊,衣衫褴褛,然那目光却凌厉而坚强,紧抿的嘴唇示意不屈和愤慨,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书香儒雅和文人气质,当真的非凡不俗。
王缜冷然道:“听闻柳探花才取功名,便看破红尘,自寻了仙游。”
柳仕芳恨恨地咬牙,铿锵道:“哪里有看破红尘者还去考功名的!哪里有才考了功名便看破红尘的!”
王缜疑道:“哦?这么说,你是受人编排?”
柳仕芳愤慨难当,诉说起原委:
“去年春闱,柳某不才,高中探花,恰逢东南海寇之乱平定,皇帝盛喜之下在太学府设文昌宴,新科中举前十者皆数赴宴。那晚,柳某得皇帝垂爱,皇帝出题,柳某即兴赋诗几首,赢得满堂彩。”
王缜点头:“嗯,确有此事,本王还记得,柳探花当真不世出的风流才俊,论气质风度,比那新科状元都强上几分。”
柳仕芳苦笑:“不才便败在这风流才俊上。”
王缜“咦”了一声,待他继续讲明。
柳仕芳冷笑道:“哼,那王贵妃是大将军的亲妹,柳某深知死期将至,便在死前,将心中委屈都倒个干净。”
王缜微眯起眼睛看他,未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