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白朗你着实不该羁留胡夏!至于当年我小凡戕害坤华,若你有心怪罪,那便只管来取我性命!
诏书与回函,一去一回,快马驿程,便是半月有余,期间足以平息白朗的一时怒愤。
理智想来,小凡那时定是迫不得已,坤华也定是心甘情愿,小凡事事为白朗着想,如今又在政务上立下奇功,又有何道理再向他问罪?
至于小凡信函中提到的另一节,白朗也自知不妥。
打中原朝廷里传来的奏折谏书无数,那些个文臣儒士们义愤填膺,扬言死谏,力劝皇上早日回宫。
赫连邪罗不会放手坤华,更何况以坤华之情状,受不了远行羁旅,白朗不可能将老朽的坤华带回中原。
再依依不舍,离别也是难免。
况且,这一别,许是再见无期。
是夜,白朗最后一次喂坤华吃食,见他吞咽时痰滞干咳,白朗便将饭食放入口中咀嚼碎了,再口对口渡给坤华。
唇齿相触,白朗不禁想起曾经与坤华的日日依恋,夜夜温存,如今看着他耄耋模样,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来。
也是最后一次为他沐浴,热水氤氲中的身子,曾令白朗陶醉如仙、迷恋成痴,如今却是褶皱嶙峋,形容枯槁。
可这副身子即便换了皮囊,腔子里仍是他至爱的灵魂,虽再无半分美感,白朗仍眷恋如初,疼爱如故。
沐浴后,白朗用锦被将坤华身子裹好,抱他坐到床上,为他拭干白发,又用梳子细细地梳理。
坤华兀自痴惘昏沉,可白朗却一直脉脉含情,凝视他的眼神近乎贪婪。
忽而想到,这不就是白头偕老吗?!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的巧心安排!
世事无常,人太渺小,他与坤华爱得炽烈,奈何遭逢三离三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