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习惯,朝奉接过金表先看客人,旋即将老花镜扶了扶, 反复细看当物, 摇头道:“这叫怀表,是洋人的东西, 外面是不是真金我瞧着不好说,价钱你得问东家。”
辰时小心接过怀表,快步走到棠儿面前,笑道:“姐,这稀罕物怪好看的,你也不缺钱,就别当了。”
棠儿抬目望向门外,“我的户头,现在存了多少?”
辰时轻声相告,棠儿不禁心潮起伏,这数字多吗?应该够用一辈子了吧?如果不够,究竟要多少才能满足?
喜悦之情总是短暂的,辰时想到她的处境,惆怅道:“姐,你有这么多钱,赶紧离开那里,我们回乡下买块地,过踏实日子。”
细思过往,有凄凉也有感慨,心火不灭,更多的是希望。棠儿并不回他,许久才道:“你天天在街上跑定认识一些房牙子,我要在桃叶渡买个宅院。”
“他们有定期聚会的地方,是在城东的一家茶馆,桃叶渡的河房价钱贵,你打算花多少银子?”
棠儿怔怔望着大雨中的街道,“一万两左右,宅子不必太大但一定要温馨精致。”
辰时心事重重,一脸担忧地说:“娘和大哥还不知道你的事,宅子一买就瞒不住了。”
这样的雨天,棠儿想起那个阴暗潮湿,弥散着腐败霉味的家,坦然道:“不瞒了,他们迟早会知道。”
日子归于平静,午前的听雨轩大门严闭,仿若这世间的婚嫁丧娶,离合悲欢,皆与这里无关。
奢靡还在继续,偶尔遇上豪客金主,刚开始都热情满满,只盼抱美人儿绣床共眠。棠儿小心应付,将诗词歌赋作得极好。有诗书文气束缚,客人虽意马心猿但怕难看,不敢轻易暴露出那点热切的小心思,只能一次次耐着性子,又一次次悻悻而去。
石头缝里抠不出几个大子儿,客人决定做哪个倌人必会先去打听,金凤姐深知筛选的重要,客人在于质量而非数量。相较之下,珠市的姑娘们就凄惨了许多,私藏钱财是杜绝的,多数姑娘泣血出卖青春,依旧被剥削得两手空空。每到酉时用过晚饭,由妈妈带领,打手监视,至大街上“遛弯”以求招徕客人。姑娘们浓妆艳抹,争娇斗艳,招摇过市,大街小巷,浪笑调情。遛完一圈返回,美曰“灯花”开始,若还拉不到生意,等待的将是一顿毒打。
酒过三巡,占绍辉火辣辣的目光如飞鸟的翅膀,不断在棠儿脸上扑闪。
这眼神太过熟悉,棠儿瞬间想起雷彬,完全控制不住紧张。
占绍辉借着醉意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回回只能在梦里与你私会,你倒是明确给个说法,多少银子才能让我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