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沣等人也没闲着, 折子递上来一道又一道,要案重审, 律例不清,量刑过重等等,干的不全是拖后腿添乱的事。玄昱不嫌麻烦,每条都细细审读,一一批注呈到御书房。
玄昱回来时棠儿已经吃过了晚饭, 正立在案前绘一幅雾凇青舍图,他将手中的小猫放在书桌上。这是一只雪白的鸳鸯眼小猫, 蓝眼晶莹剔透,黄眼金光清澈,毛长而柔软,敏捷的模样惹人喜爱。
棠儿将笔搁回笔架内, 把小猫抱起来仔细看, “这猫儿真漂亮,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喜欢猫?”
玄昱扫一扫袖口的猫毛,“我见你有一只黑色的。”
棠儿用手指逗弄小猫的鼻,“那是花无心的猫, 他弃了, 我只能养着。”
玄昱心上一绞,分心去看她的画, 此画浓淡成熟精到,山崖峻险,瀑布湍急,一棵苍劲的老松覆盖了整座青舍,内有一位老者安坐蒲团之上。他身穿宽袍,双手放于膝上,白须拂胸,神态安详,面前壁无一物,唯地上有一小桌,上陈一只香炉。青舍后的树木被白雪半掩,溪上石桥横卧,整幅画虽未完成,但下笔控制,柔和处杳无边际,真实处刚劲有力。
他心中一动,评道:“山石崖壁轮廓线转折不露锋芒,皴点齐下,笔墨厚重,丰润华滋。既有北派山水的豪迈境界,又有南派小景的柔和意趣,你善于融会前人技法加以改善,自成一套新意面貌,没有十来年功底不成。”
被他正经一夸,棠儿禁不住难为情,连耳朵都红了,像那案上一方半透的书法印章。
玄昱极爱她羞涩的样子,忍不住向她嫣红的耳边吻去,“棠儿。”
他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令她浑身一酥,心跳得又急又快,“你挤到猫儿了。”
玄昱轻轻将她圈入怀中,他喜欢抱她。只要靠近她的时候,她身上淡淡的,暖暖的香气如同春日的阳光,初夏的花儿。他一时还不能分析出这种香味为什么令他迷恋,就好像,她的唇和身含着永恒,或是蜜与安宁。
小太监呈上来两个白瓷平盘,里面的数支糖葫芦竟不重样,山楂、樱桃、橘子片、海棠果、葡萄、每样都串着糖小果。亮晶晶的糖衣沾着熟芝麻,就这样看着,酸甜软糯已经渗到了心里。
“正想吃呢。”棠儿高兴地放下小猫去洗手,唤了知夏过来,又给每个宫女发一支。大家笑脸盈盈,道谢后退出门外。
棠儿咬一颗糖小果在嘴里,糖渣和芝麻沾到了嘴角,“就是这味儿,北京的糖葫芦比江宁的好吃。”
玄昱的笑容里尽数宠溺,“才出去的奴才名叫小桂子,他花一年多时间走街访巷,到各大胡同偷师,以后专给你做糖葫芦。”
棠儿细细一想,眯眼笑道:“这样的人才专给我做糖葫芦岂不可惜,我要雇他合作,在北京开一百家店,只卖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