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定陶国府。
傅太后傅瑶刚由侍女们伺候卸了妆,琉璃姑姑便上前借伺候汤水之机,向主子详细汇报了傍晚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哀家听明白了,”傅太后品了两小口琉璃端上的安神汤,将杯盅搁到桌案上,缓缓道,“也就是说,太子妃本来派人要处理掉星辰那孩子,结果被太子给抓了个正着,不但没有成事,还折了两个替她办事的爪牙,就是王获刚送来王府地窖里关押的那两个人”
“太后说的是,太子殿下这回想必是动了大怒了,您看用不用奴婢”琉璃伺候傅瑶大半生,对于主子的性情再清楚不过,满心以为对方会如平常那般出手襄助自己的堂侄女,于是主动请主子示下。
“哀家真没想到,黛君这孩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傅太后自顾自叹息道,“哀家早已嘱咐过她,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太子年轻气盛,迷恋星辰那孩子,算个多大的事啊。若是真明事理,就该对丈夫百般殷勤,摆出一副容人的姿态来,帮忙给撮合撮合。太子顺了心,遂了意,回过头来难道还忘得了她的好吗?可惜她身为太子妃,却不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自以为只要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太子就会回心转意,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实在愚蠢之极。她哪里知道,除掉一个星辰,太子身边很快还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星辰,越是干涉太子的喜好,拂逆太子的心意,就越会为太子所疏远,终将被厌弃”
“太子妃毕竟年轻,不及太后思虑长远。太后以后有的是机会时时点化于她,”琉璃称诺道,“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又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把柄,太后若是不出面的话,恐怕”
“琉璃啊,你相伴哀家多年,是哀家最可仰仗的助手和智囊,怎么这会子也病急乱投医起来?”傅太后轻轻摇头道,“你分析分析,日后一旦太子登基,我们傅家最大的敌人是谁?”
“太子殿下成为九五之尊之后,现在的皇太后王政君便成了太皇太后,王氏一族在朝廷里的势力必定比现在更甚,那时皇上亲政怕是越不过这帮王姓权臣,想要有所作为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奴婢心里清楚,虽然皇太后曾经站在您这边支持过太子殿下,但终究会为了把持朝政而走向太子殿下的反面,成为太子殿下和傅氏家族的劲敌。”
“何尝不是如此呢?琉璃你也看到了,皇太后只消动一动嘴,太子来拜哀家跟他生母丁姬便被朝臣诟病,太子近旁的臣子还因此被降了职。当初皇上命哀家和丁姬住在宫外这定陶国府之中,连与太子见上一面都不准许,结果又是皇太后发话,才准哀家每过十天进宫与太子团聚一回。哀家是先皇陛下的昭仪,陛下驾鹤西去之后,哀家仍不过是定陶封国的小小藩妃,怎么能跟昔日先皇陛下的正宫,如今的皇太后相比呢所以啊,哀家算是想明白了,只有真正坐上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宝座,说话才会管用,既可以不被人欺负,又可以欺负别人,风光无限呐”傅太后哀婉之余,又道,“哀家因有抚育太子长大之功,尚能与太子相见,只是苦了王妃丁姬,虽日日挂念儿子,却连见太子一面都难,满腔的母爱无处释放”
“诚如太后所言,这段时间您和王妃忍辱负重,确实受了不少委屈。”琉璃道,“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已是未央宫太子殿的主人,太后还怕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吗?他日新帝登基,太后是抚育皇上成人的一等功臣,何愁不被奉以尊位?王妃终归是皇上生母,也定会母凭子贵,便不再似今日一般思子不见子了。”
☆、姚黄魏紫
“你说得对,哀家日后需要太子孝顺的地方还有很多,绝不能为了袒护某个不懂事的晚辈,而与太子之间心生嫌疑,不值当的。”傅太后冲琉璃虚起凤眼道,“所以,哀家不能事事替人出头,尤其是在太子正为心爱之人被人算计恼火不已之际,更不能贸然去揭太子身上那块谁都不能碰的逆鳞。黛君是我堂侄女,孙媳妇,我虽疼她,也终究比不上她的亲婆婆疼她,所以有的事情,还得亲婆婆替儿媳着想。况且丁姬虽说没有亲自抚养过太子,但爱子之情一点也不比哀家少,也让太子好好感受感受这份蓄积已久的母爱吧,相信母子之间沟通起来会更加顺畅的。琉璃,哀家的用心,你现在该懂了吧?”
“太后教诲得是,只怨奴婢目光放短浅了。”琉璃点头称是。
“那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傅太后眼神如炬。
“奴婢这就遣人去传风声给王妃,太后安心便是。”琉璃领命匆匆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