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心中有数就好。”裘老头感叹。
“不过,您所谓‘雒阳星辰危矣’的告诫,以及白绢上的莲花图案,又是何意?”宛亦追问。
“这,这不过是草民为引翁主现身,随便随便找到的藉口而已。事从权宜,翁主不必,不必太过介怀。”裘老头左顾右盼之余,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神色,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泰然自若,缓缓道,“只要草民的所见所闻,对消除翁主的疑虑有所帮助,便是于草民最大的慰安了。至于草民当初为何要离开雒阳城北赶赴都城,又为何会格外关注董府发生之事,想来无足轻重,更不消翁主劳心”
“老丈仗义执言之情,没齿不忘。日后但有难处,还望不吝告知。”知悉仇家身份后,宛亦内心的恐惧反而有所减轻,惆怅和纠结的不适感也逐渐释然,只剩下一股跃跃欲试的亢奋感和戾气在胸中聚集盘旋,促使她构思起复仇计划来。
既然心神已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火炎所占据,被保全倾慕之人免受狼子野心荼毒的欲念所牵引,一时间竟毫无余力去关心和思考裘老头言行中那些看似细枝末节、无关痛痒的苦衷、冲突或另有所指。
索性将所携银钱悉数赠与对方道,“来得仓促,只带得这些,还望老丈不要嫌少。”
“身外之物,于老朽如浮云矣”裘老头颤巍巍接过银钱,表情惨淡地俯身拍了拍先前摔跤时膝盖沾染的泥污。
为了不妨碍自己的复仇计划,朱宛亦怀着对翎儿无比亏欠的心情,将那几颗珠翠颗粒当做遗物收好,又跟裘老头一起将曝露在外的逝者尸首就地掩埋,打算事成后再行迁移重葬。
“老丈珍重,小女改日再来问候。”诸事告竣,重回洞口,朱宛亦朝裘老头鞠躬辞行。
“翁主走好,记得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后会无期”裘老头再次俯身擦拭膝盖上的泞淖黑渍,伫立目送时,嘴里还嘀咕着不合逻辑的离别之词。可惜宛亦当时并没有太过介意“多回来看看”与“后会无期”之间显而易见的悖理涵义。
走出银杏林时,已近酉时(傍晚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