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卫英才眼神一暗,堂堂哈市贵宾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医生执照不想要了是吧,这家医院是不是没人了,找你一个大老粗给人看病?你给我把你们科室主任叫过来,不,我要见院长,现在,立刻,马上!”
“少爷疯了!”一声惊叫掠过,只见一道黑影蹿起,风也似的冲了出去,把卫英才吓了一大跳,不自觉住了嘴,他甚至没留意到自己的床边还站了一个人。
“魏长生,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装疯卖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那个脸黑的瘦子一撮山羊胡,满眼凶光,伸手就揪住了卫英才的前襟。
卫英才终于知道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医生为何没穿白大褂?还有,医院满眼刺目的白墙到哪里去了,还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呢?
“长生。”房门口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呼喊,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卫英才的目光顺着声飘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人身上,愣住了,“妈,你怎么从老家过来了?我没什么大事,你身体不好……”
“儿啊。”这名中年妇人身着暗蓝色锦织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素白的棉袍,脸上略施粉黛,仍然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她愁容满面地看着床上的儿子,这张脸和卫英才记忆中的母亲比起来,似乎富态了一些,他心中有些欣慰。
父亲在他上初二那年查出罹患胃癌,家里为父亲的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母亲一人身兼数职,咬紧牙关支撑家用,他倔强地想要帮家里分担,却被母亲赶回了书桌前。就这样,父亲竟然熬过了五年,一直在病榻上坚持到卫英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一天,他才咽气。母亲含着泪和他说,你爸怕死不瞑目,才硬撑到今天。
还不如早点瞑目。卫英才阴暗地想,倒不是他不孝顺,而是这场病时日已久,实在将他和母亲拖得心力交瘁,唯一的盼头,就是曲终人散的这一天早日到来。
当卫英才看着瘦到脱相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录取通知书供在父亲的灵堂上,心里想得是,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专业,但听说学计算机好找工作,这间学校名气大,还在本地,我随时还能回家看看你,你年纪大了,儿子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爸,你安心走吧,我妈换我来照顾。
“妈,你这身衣服哪里来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复古了。”卫英才一看见妈妈,心就软了,赶紧把自己打好腹稿狂喷医生的黑话咽回肚子里。
“严先生,长生他是不是……”这妇人一副惊慌失措,儿子一向不喜和自己说话,今天说得还都是她听不懂的话。此番她听小厮说少爷连着几夜不睡准备擢试,人竟然晕了过去,她才匆匆忙忙赶过来,如今看起来,这儿子和昨天的那个大有不同,连说话的口气都前所未有的温柔。
“夫人,不碍事,少爷应该是书看得太多太急过于劳累了。”那位黑瘦的严先生微不可察地移动几步,挡在了卫英才的面前,阻止了妇人进一步上前,不然魏长生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紫色勒痕可就藏不住了。
卫英才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那身黑色的棉布长袍怎么看起来和母亲那一身属于同一个时代?作为时尚品牌销售出身的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眼皮往下一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