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杀同党的那人并没有迟疑太久,趁着三思失神的片刻又一刀砍下,好在她及时闪避,只被割下一缕头发。
三思捡起地上大刀,出手骤然狠厉,自下而上挥去,惨叫声并着血肉分离的声音刺破耳膜,一只握着刀的手掌“哐当”落在地上。
三思的手微微颤抖。
在其余人跟上之前,她飞快闯出庙门。这片刻时间不足以让所有人离开这片地方,在尚未离去之人惊愕的注视下,她双手猛拍路边树木,两棵年轻的樟树应声而断,徐徐倒下,阻断了庙门前的山路。
庙里伤得不重的很快追出来,被断树拦住了去路,三思一边张望东边黑暗处是否有人影,一边打开先前拿走的酒囊,酒水洒在木头上,连擦两下才点燃火折子。
卫三止始终没有出现。
再等就前功尽弃了。她把火折子扔在树干上,火苗飞快蹿起并迅速蔓延,两棵树在酒的助力下登时熊熊燃烧,把追兵与众人隔开。
隔着滚滚热浪,三思再往东面岔道看了一眼,摁了摁仍旧微颤的右手,最终转头下山。
过了剑南道,路就好走了很多。三思从商旅处买了匹快马,几日后的黄昏,顺利抵达辰州。
入城门的时候恰巧碰见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甚是喜庆,喜庆得耳朵都要聋了。她下马捂着耳朵拉住一位路人问高商客栈的方位,那人也捂着耳朵两次辨认了她的嘴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扯着嗓门回答“只要跟着这送亲队伍就能到”,三思也扯着嗓门道了声谢,跟在了队伍旁边。
辰州地盘儿比起益州大不少,人也多,尤其是有人成亲,排场看上去还是大户人家,看热闹的几乎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耳边就是欢腾的大铜锣和唢呐,三思牵着马在人群里艰难前进,觉得自己这耳朵大概是要废了。
她渐渐地落到了队伍的后半部分,远远地瞧见前边儿房檐露出一个“高”字,待转过弯看到全貌,果然是高商客栈,也是个三层楼的大地盘儿。
她跟着队伍挤挤挨挨地挪到了客栈门口,被一个卖枇杷的小摊儿给挡住了,蹭着蹭着往前走,又忽然被摊子上的木头钩住了衣裳,后头不断有人拥挤,三思一手牵着马一手揪衣服,焦头烂额。
酒楼上二楼的窗边,一对年轻男子正喝着茶往外看热闹。
其中一人块头很大,肌肉结实,虽仍春寒料峭,却穿着身无袖的布褂子。其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肤色很深,一看便有突厥血统。
此人手中的茶已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看。
坐在其对面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身白色滚银色菱格纹的窄袖衣裳,一根透雕白玉簪束发,侧头看着底下送亲的队伍。夕阳落在他的身上,男子浸润在黄昏里的侧脸被勾勒出微醺的棱角,另一半沉浸在阴影里,目光似百无聊赖,顺着夕阳的纹路无焦距地落在窗外。这幅图景,用大块头的话来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