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月,谈兵宴,登封人最多的时节。
姐姐到了和人说亲的年纪,因相貌秉性极好,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裴家的门槛。最终父母商定,同城中一家书香人家定了亲。
即将要出嫁的姐姐最后一次带着弟弟去看城中的花车游行,中途姐弟两个走散了。弟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人,只好自己先回了家。
姐姐一夜未归。
半夜,荆愁和儿子并着街坊邻里一同去寻找,无果。然而第二日,浑身是伤面无人色的姑娘,披着一张不合季节的蓑衣,出现在了家门口。
她好像抬不起腿,在跨进家门的时候就被绊倒了。
“惨啊,真是惨啊。”说这话时,老乞丐坐在路墙下,脱下破洞的布鞋,倒了倒小石子,又用力地搓了一下鼻子,满脸的皱褶因此拧得更深,“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如何搞得赢。都是些腌臜东西,比我们这些穷漏的龌龊多了。只是可怜了这一家子。”
弟弟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依稀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蹲在阿姊房间的墙角,听见阿姊的哭声。
阿姊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不大哭大笑大声说话,即便是那个时候,她的哭声也是压抑的。
她好像不敢哭。
第二日,荆愁带着女儿出了门。被勒令留在家的男孩偷偷跟了过去,于是见到了这辈子第一次大场面——谈兵宴。
他看见那位平时只会拿藤条抽自己的母亲手中拿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让阿姊一一指认在场的人。
阿姊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一个个地将人指了出来。
男孩记住了每一个名字,也记住了在阿姊指出最后一个人,母亲望向那个方向时陡变的脸色。
“姓耿?”展陆诧异道。
“有什么好稀奇的?河东啊山南东啊这个姓挺常见的。”正编竹篮的老太太缩着腿坐在小板凳上,“那人自个儿不是个厉害的,可人家背靠着世家大族,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在谈兵宴上被指认的无人承认,荆愁请当时少林的住持广悟大师决断,却拿不出证据,于是这场闹剧则被有能力推动的人朝着他们所乐见的方向推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