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陛下赏的,几个小黄门蠢蠢欲动,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走上前来,作揖道:“娘娘,奴婢以前在家中养过猎犬,倒有一些驯兽经验,若娘娘不嫌弃,便由奴婢日常照顾白虎。”
薛寄云一听,觉得甚好,便点点头:“明日你再去禁苑找位公公问问如何饲养它,它吃很多的。”
像是听出了薛寄云在编排它,白虎仰头看了眼他,眼中带了丝不满,却并没有啸吼,而是吹了下鼻腔,警告一番,又慢吞吞地趴了回去。
真是个懒虎。
春桃儿也发现了,觉得这一幕颇为滑稽,便道:“这禁苑里的猛兽真是通人性,娘娘,这白虎可有名字?我们平日里该如何称呼它?”
坏了,名字还未想呢,也不知小皇帝有没有给白虎起过名,先头只记得高兴,竟忘了这回事。但薛寄云转念又想既然这白虎已经送给他了,他便是白虎的主人,便是小皇帝曾起了名,也是可以改的。
薛寄云沉吟了片刻,故作深沉道:“它叫三花。”
白虎是四只中从左往右数第三只,又是他薛三郎的虎,必然以三为先,而白虎虽然以白色为主,但实则是白底黑纹,看上去很是威风凛凛。
薛寄云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甚好,好到他走过去,忍不住又摸了摸白虎的耳朵。
“三花,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人。”
旁人却不知薛寄云有多么心潮澎湃,这与萧挽河曾送他金银玉器不同,这是一只活物,还是百兽之王,竟就这样被人驯服得异常听话,如同狸奴一般被拿来作宠,皆因宫人们捏着猛兽的命脉。
薛寄云有些理解那位二皇子为何如此热爱驯养猛兽,当初竟由着豹宠伤害萧挽河……那是因为他生于天家,从刚生下来便拥有着无上的权利与财宝,而现在这些财宝、这些权利现在都都近在眼前……
他总要抓住些什么。
午后,薛寄云正看着三花吃东西,外头突然传来一句“圣人驾到”,薛寄云连忙捏着裙角站起身来,萧令璋说要来看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萧令璋看上去心情颇好,见了薛寄云道:“卿卿,你在作甚?”
“看三花吃东西。”薛寄云答道。
“三花?”
薛寄云想起来萧令璋并不知三花这个名字,便道:“正是那只白虎,臣为它起了三花这个名字,陛下觉得好听吗?”
萧令璋眉头一跳,有些微妙地看了眼正优哉游哉吃东西的白虎,见那畜生什么都不懂,想必也是不在意的,萧令璋便没去评价,反而道:“你昨日不是说要同朕下棋吗?郡公又为朕送来了一副翡翠玉的棋子,朕特地带过来与你下几局。”
说罢,小黄门们将棋盘放到前面的塌上去,棋子分别列在两边,薛寄云走过去看了眼,赞道:“果然剔透干净。”
萧令璋毫不见外地脱靴上塌,等薛寄云坐到对面后,道:“朕让你三子,你先行。”
薛寄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跟萧令璋进言,闻言便不好现在就提,直把三子走完了,却见萧令璋已投身于棋局之中,想了想只好再找机会。
萧令璋下棋时极为专注,然而薛寄云本不擅棋,下得格外艰难,时不时还求饶要悔棋,萧令璋颇为无奈道:“让你三子也没用,朕听说你也是早早进了国子监学习六艺的,怎么棋技还是如此疏漏。”
“臣愚钝。”薛寄云小声道,“臣也没进几年学,先前擅长的也不是这个。”
“那你会什么?”萧令璋问。
薛寄云本想说自己会唱小曲儿,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太自信,这宫里的乐坊估计有着天下最擅长音律的乐伎,他这样不过闲来乱唱几句的又算什么精通,想了半天,他有些丧气道:“臣也不知自己擅长什么。”
萧令璋将薛寄云的棋路彻底堵死了,他将手中的棋子丢进罐中,拍了下手道:“朕看你拍马屁便拍得极好。”
“陛下,您别说笑了。”薛寄云哀怨地看了棋盘一眼,将棋子挑拣放好,陪萧令璋重开一盘。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皇帝都跟萧令璋这样,颇有许多闲情逸致,同薛寄云这样的臭棋篓子下棋也很有耐心,竟然接连下了好几盘。
连薛寄云都忍不住暗中腹诽,这小皇帝难道不用去批阅奏章处理朝事的吗?把那些要事都交给萧挽河和太后,他能放心吗?
不过薛寄云不敢问出来,反而想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接下来他几次窥探小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小皇帝不耐道:“卿卿要说什么,直说便是,扭扭捏捏作甚。”
薛寄云下意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陛下,臣是有件事要同您商议,因臣入宫已有几日,如今还未册封,想必是陛下忙于朝事给忘了……”
萧令璋挑了挑眉,问道:“你想要什么妃位?昭仪,贵妃,还是……朕的皇后?”
薛寄云的手中攥了几颗冰凉光滑的棋子,他有些紧张地道:“什么都好……”
“那必然是皇后最好,皇后可以母仪天下。”萧令璋仿佛认真跟他分析。
薛寄云骤然张大了眼睛,眸中藏不住的欣喜。
“但是,”萧令璋话锋一转,“此事恐怕要母后同意了才是。”
薛寄云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不少。
“如今在这宫中,当不当妃子都无甚区别。”萧令璋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薛寄云却不以为然,这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薛寄云摇摇头,小皇帝怎么能懂他的心情,但他还是道:“陛下说得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