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被四爷这么一番维护早激的泪流满面了,如今又听康熙有旧事重提之意,还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声音里的哭腔就藏不住了。

“皇阿玛,都是儿臣的错,从四十六年到如今也有整十年了,这十年里儿臣没有一日不是反躬自省,彻夜扪心。

昔年废太子时,皇阿玛说儿臣空有一身江湖义气,做事只顾情义,冲动而不计后果。明知二哥走了歪路,儿臣还只顾兄弟情义,不知规劝,还为他顶撞皇阿玛。

让您寒心了,如今儿臣都改了。

九哥和三哥哪怕都已牵扯到已经去世的额娘和儿臣的小女儿身上,儿臣也只是忍着,并不敢出言无状。

四哥性子淡泊,他是见儿臣实在难堪,才不惜出言得罪了兄弟们。

这十年里儿臣没有俸禄,全靠四哥送些银钱粮食来,福晋的嫁妆才不至于全填进去,儿臣府中上下几百口人才能支使的开。

之所以儿臣让孩子跟着四哥,也是因为儿臣府上孩子多,福晋一人照看不过来,才托了四哥四嫂代为照看。

四哥待儿臣的情义在兄弟之间已然是无出其右,若皇阿玛要罚,还请责罚儿臣,若再叫四哥替儿臣受罚,儿臣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一番剖白带着隐忍到极致的哭腔,里面蕴含着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十年的心酸过往,就算是躲在角落的姝瑶都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虽然穿到这里之后,姝瑶满脑子都是要在这里活下去的事。但朝夕相处,家人之间的关心是做不得伪的。

十三爷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在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男尊女卑的时代。他还时时刻刻记挂着女儿们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也不端着什么做父亲的威严。

只要见着姝瑶,他必然时时刻刻都是把她抱着哄着的,姝瑶这短短三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他膝头臂弯里度过。

像康熙这样对孩子们的疾言厉色,在他身上却从来不曾有过。

姝瑶曾听兆佳氏说过,在一废太子之前,十三爷是极得康熙宠爱的。

那时的十三爷,少年意气,风流倜傥,是姝瑶从未见过的风光无限。

与现在这个颓然的,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乞求君父锤炼的中年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姝瑶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稚嫩的童声与十三爷隐忍的哭腔一唱一和,在帐篷里格外清晰。

康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记起这里还有个孙女在。

“小丫头,你过来。”

姝瑶缓缓的走到康熙面前,又跪下了。

“你哭什么?”

姝瑶仍是止不住的抽噎,大大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小脸通红。

“回皇玛法的话,是孙女要骑马才惹得祸,请皇玛法息怒,不要再责罚阿玛和伯王了。”

“倒像你阿玛生的,不该出来露头的时候,冲的比谁都快,上窜下跳的,嘴上认错,脊背却挺得却比谁都直。”

康熙的一声叹息,却不知道是在叹孙女还是在叹这个倔强的儿子。

“罢了,你们三个也不必上赶着认罚,倒让朕像个不念亲情的暴君似的,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康熙沉吟片刻,目光又在三个人中来回转了转,最终又看着姝瑶。

“小丫头,朕问你,你愿不愿意跟着你四伯王过活啊?”

“啊?”

这是什么神展开,什么脑回路啊?姝瑶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