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摆凤驾至东宫,一身金丝绣牡丹的华丽宫袍,着点翠凤冠,光东珠就挂了七八颗。这位不过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不再是我平日里于寿康宫见到的那副慈祥的模样,反而像是要来战斗的一般。
“臣妾叩见太后!”我一边跪了下去,一边在心里嘀咕,太后这是多少年没有宫斗了,难得斗一次,居然把这身行头都用出来了?我可是她孙子辈的,真是难为她这么为我花心思。
男人压制男人,往往是凭身份。哪怕你一身珠玉,头戴金冠,腰佩容臭,烨然若神人,但站在微服私访、穿寻常衣衫的皇帝面前,都是该跪的跪,该叩的叩。
但女人往往不一样。女人讲究一个战斗风姿。不信你看看那些宠妾灭妻的人家,尾巴翘上天的妾室哪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富丽妖娆的,天天去正妻跟前耀武扬威呢?
所以哪怕贵为太后,平日里多穿庄重、沉稳的颜色,今日也是穿上了一身最晃瞎眼的明黄,佩戴了更晃瞎眼的东珠,来找我的麻烦的。
“太子妃免礼。”太后的声线低哑,却中气十足。
她坐在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首的我,颇有些探究的意味。
我把这些天恶补的规矩全都用上了,十分得体地道:“臣妾不知太后摆驾东宫,未能远迎,实属失礼。”
“罢了,不过是来看看你们这些小辈。”太后搭着大宫女的手,下了软轿,一路往正厅走去。
太后这一来,登时惊动了整个儿东宫。因儒人的品阶还不够面见太后的,是以只有舒良娣和陈良媛需要来。
舒良娣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正厅,而陈良媛那儿只来了个丫头回话:“良媛清早起来便在查宫中的账册,还带着管事的盘库房,现在一身灰尘,实在不能以这番面貌来污了太后娘娘的眼。良媛此时正在更衣呢,很快就到。”
“这倒无妨。”太后坐上首,一副不疾不徐地样子,端着茶碗撇开茶沫,对我道,“哀家送来东宫教导太子妃礼仪的三位嬷嬷,太子妃觉得如何?”
“太后送来的人,自然是好。嬷嬷们用心得很。倒是臣妾愚笨,经常需要嬷嬷们悉心教导。”
“哦?”太后的眼梢一挑,“你既知自己愚笨,为何屡教不改!”
她的语调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我立刻屈膝:“臣妾不知错在哪里,还请太后明示。”
“让赵嬷嬷过来说罢。”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