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们都明白。”韩卿书一颗父母官的心开始跳动,忍不住问道,“刘大哥,为何会家里揭不开锅?是粮食收成不好么?还是说,孩子看病缺钱?”
“嗨,二毛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容易夜咳。镇上的大夫说,是喘喝之症,得常年用药养着。以前到还好,还供得起孩子看病吃药,可去年粮食丰收后,被官府以很低的价格征走了,只给俺们留了一小点儿……市面上的粮食少了,俺们那点钱也不够买的,还要给娃娃看病……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说到此处,额头上纹路都皱到了一起,眉眼间皆是犯愁。
“俺婆娘因这个事儿,日日着急,脾气也越来越差……真是给你们看笑话了啊。”
我揉了揉眉心,问:“官府佂粮,是以什么由头征的?”
“赈灾。说是扬州那边水患,粮食歉收,死了好多人。”
我和韩卿书交换了一下眼神。
韩卿书道:“刚才差点儿忘了问。刘家村所属何地?”
“这地方归全椒县管。”
全椒县在金陵城以西的地界,隶属淮南道的滁州。
除了上京赶考的学生外,普通百姓,特别是农家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自己所在的县城。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风调雨顺,还是瘟疫横行,除非流离失所的灾民逃亡到了他们这里。
是以,官府说扬州受灾了,他们便跟着信。官府说要佂粮,他们就只能以很低的价格,把粮食卖给县里的府衙。
——哪怕扬州实际上并没有天灾,有的只是人祸。
而这场人祸,居然还蔓延到了其他地界的百姓身上。他们被迫上缴粮食,孩子连病都看不起。
我想起开蒙的时候,家里的女先生教我读《三字经》,开头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多年来,我一直信以为然。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这家的女主人也不会把钱财看得如此之重。
刘富看我和韩卿书很是“大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了很久,最终对我们道:“俺感觉二位是富贵人家的……俺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如果二位能接触到什么大官啊,青天大老爷啊,可不可以帮俺们说道说道,今年不要再佂那么多粮了?真的吃不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