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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可能是老在军营里混,女孩子那种纤细敏感的思维退化了一些,以至于那段时间,我讲起话来颇为直来直去。

再加上我娘一直头疼我的亲事,广州的适龄公子们没一个想跟我议亲的,以至于我这番话,成了压死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娘“哗——”地就爆发了!

我娘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她亦是武将之女,一手九节铁鞭舞得出神入化,削铁如泥。她曾在我爹迎击外敌时,亲自带着广州府的百姓守城,把海寇给打得四处逃窜。

——就是这么凶残的一个女人,阎王见了都要抖三抖的。

她一旦真生了气,那就是完全不理贺夫人了,讲话也都是冷言冷语的。贺夫人也急了,反过头来想找我娘道歉,但我娘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便是在我娘去寺里进香的路上堵,都堵不到人。

半年后,百越王进攻粤地,偷袭我程家军。我军损伤惨重,父亲因此获罪,皇上让父亲戴罪立功,清缴百越,但粮草和补给却迟迟未倒。

钱不够用,便买不到粮;没有粮食,谈何行军打仗?

也因为当时极度缺人,临时招兵买马又不堪大用,我才随我爹上了战场,当了员副将。

我娘愁白了头发,尽数变卖家财,又呼吁广州百姓力所能及地捐钱、捐粮、捐物。

她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战争时期,大家都先想着自保。可万万没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响应的,正是贺府。

贺夫人本是一介弱女子,平日里几乎从不抛头露面,却在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她性格温和,和各家夫人私交甚好,便挨家挨户地递了帖子,上门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换来各家捐钱捐粮,帮助程家军渡过难关。

我娘知晓此事后,亲自上贺府登门道谢亦道歉。贺夫人这才算找到机会解释说,先前并非不想与程家结为姻亲,实在是贺辰阳自个儿心悦秦家女儿,贺家却还没来得及上门提亲,怕败坏秦家女儿的名誉,那会儿才不好和我娘说此事。

此后,闺蜜二人重修于好,我们两家倒是比先前还要亲密许多。

后来我军大胜百越,我带骑兵取百越王首级一事儿在小范围传开了,更没哪家肯与我家议亲了。我娘也彻底断了让我嫁在本地的念想,把目光瞄向了金陵城,欲把我重新包装一番,嫁给哪个金陵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