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那些照片都还是普通的游客照,或是正常家庭喜欢给小孩子照的那种照片的话,这本相册的后半部分几乎可以称得上“艺术照”的水平了。
无论拍照的这个人是谁,它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在五官和肢体的特写上。光是秦淮的眼睛,就有好几种角度的拍摄特写。
然而真正让安良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些照片传达出来的情绪:秦淮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并不高兴,甚至有很强烈的厌恶感。
当时的秦淮也就八九岁,但是安良还是能透过这些照片,看出来他强烈的抵触情绪。这些照片称得上是艺术品,因为它几乎将被拍摄者的痛苦凝聚成了有实质的可感受到的实体。
安良翻了几张后就将相册合上了,他并不喜欢这些照片。秦淮的眼睛很好看,平常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安良却在这本相册上第一次看见了秦淮流露出的恐惧和厌恶。想到当时的他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安良就更不舒服了:没有什么照片是需要在这种情况下被拍摄出来的。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秦淮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看见坐在凳子上的安良,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秦淮对于人的情绪有着非常敏锐的察觉性,这种敏锐几乎到了一种异常的地步,很多时候他对于安良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几乎是了如指掌的。
安良也没打算瞒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本相册:“你这些照片,都是谁给你拍的啊?”
秦淮将毛巾放在一边,伸手拿过那本相册翻了翻。他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化,甚至说得上镇定:“应该都有,我不是很记得了,有几张是我妈给我们拍的,有几张可能是家里别的亲戚吧。怎么了?”
安良也不好意思像个神经病一样说“后面那几张照片我看着不舒服,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只能顺势站起身来:“没什么,就觉得有几张照片和别的照片都不太一样。”
“嗯。”秦淮似乎也没怎么在意,将那本相册放回书架上:“都是很久之前拍的了,我都不太记得了,去睡觉吧。”
很久之后安良才知道,他不是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偶然翻到了这本相册。连这本相册被他看到,其实都在秦淮的精心布局之中。
他是无知无觉走入陷阱的猎物,皆因猎人把长刀递到了他自己的手中,让他误以为自己掌控全局。
他们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秦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良看见屏幕上的“师父”两个字,抿了抿嘴,将手机递给秦淮:“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