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和周之俊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住一趟院怎么多了这么多心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师父的钱不都是你的?带着安医生上去看看吧,我们就在下面等你。”
秦淮点了点头,看着安良,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当着宋平和周之俊的面,安良没有握住秦淮伸过来的那只手。他欲盖弥彰地拢紧了身上的大衣:“走吧,起风了。”
秦石明的照片应该是很多年以前拍的,照片上的人眉目之间还有未被磨灭的意气风发,是上个世纪的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你爸这张照片看上去还多年轻的。”安良站在秦石明的墓碑前低声道。
秦淮伸手摸了摸那张小小的一寸遗照:“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只有二十二岁,刚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重庆的农村里当数学老师。那个年代的师范包分配,家里有关系的都会留在本地,没有关系的就得去外地,所以我爸从安徽来了重庆。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干净的照片,剩下的都是…”
秦淮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安良知道他的意思。
秦淮在秦石明的墓碑前跪了下来,身形清瘦而单薄,风卷起他的头发,他整个人成了一面猎猎的旌旗。安良看着他的侧影,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秦淮开口的时候声音却还是平稳的:“爸,我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耳畔的风声与永不停息的松涛。
秦淮却接着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天堂和地狱,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这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好地方…你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就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了。”
他给秦石明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我答应了你的,下次清明再来看你。在那之前,你多保重。”
秦淮站了起来,拉着安良的胳膊:“走吧。”
出乎他的意料,安良却轻轻挣脱了秦淮的手,回到了秦石明的墓碑之前。
秦淮的声音里有些紧张:“安良…”
安良什么也没说,对着秦石明的墓碑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