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护士看着安良的脸色,声音很轻:“他那个人未必是会给人穿小鞋的人…你去好好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扣你专家号的时长你年末很难评级的…记得说话的时候语气缓和点啊,人在上你在下呢,该忍还是得忍,知道了吗?”
胡护士有的时候唠叨起来就像安良他妈似的,安良笑了笑:“知道啦,谢谢胡姐。”
人与人之间无缘无故的善意太少了,偶尔发现一点就应该被加倍珍惜。胡护士说到底只不过和他是同事关系,能这么费力不讨好地提点安良几句,已经足够让他感激了。
安良在楼梯间抽了一根烟后,转身走回了走廊里,在徐主任的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
徐主任是整个精神科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他爸是谁的人,对待安良一直都很客气。在这个人的身上还有着出身农村的寒门学子的清高,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那么待见安良这种所谓的“二代”。后来徐主任约莫是发现了安良这个人委实算得上一尾不求上进的咸鱼,对自己的升职加薪之路不仅毫无阻碍甚至还凭借着过硬的专业水平对整个科室有所帮助之后,对安良的态度也随和了许多。
有些人骨子里面就是拧巴,跟自己拧巴也对别人拧巴,安良在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和他们计较。
但是如果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了,那就是不行。安良站在徐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冷冷地想,扣奖金他都没这么生气,你扣我专家号算怎么回事?
安良手里有许多病人都是重庆周边县乡的,这些人光是让他们来看精神科的门诊都已经足够费力了。好不容易培植出来的医患关系之间的信任更是脆弱。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并不相信旁的医生,只相信安良,这些人来复诊的时候如果挂不到安良的号就得去普通门诊或是别的专家,无论哪一种,对他们的病情都不利。
有什么事冲着他来就行了,医院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安良平时都不想参与,但是影响到了他的病人就是不行。
他抬起手敲了敲徐主任的办公室门,声音不冷不热:“徐主任,我是安良。”
徐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倒还毫无异样:“小安,进来吧。”
安良进门之前提腹吸气,将胡护士的那句“该忍还是得忍”在心里重复了三四遍,结果一走进办公室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徐主任,我那专家号怎么回事儿啊?谁给我取消的?”
徐主任看着他的神情很奇怪,是一种长辈看着晚辈的神情。后来安良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同情和狠心的神情。
他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椅子:“小安,把门关起,到这里坐。”
安良将心里的那簇邪火压了下去,沉声道:“徐主任,我就想问问,我的专家号为什么被取消了?要是医院里有别的工作安排,是不是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终究还是年纪轻性子直,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都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